王氏又急道:“她家生意失敗了,男人又死了,她還有個要讀書的兒子,她怎麽活?”
小二黑被她不覺拔高的聲音嚇到了,退後兩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緇衣巷那三個連在一起的院子都是許嬸子的。一間他們住著,一間租給了關捕頭,另一間就是今天我帶您看的那間。”
王氏直接從床上下了來,鞋也顧不上穿,罵道:“我讓她不要嫁不要嫁!她就是不聽我的,守寡的日子這麽好過的嘛!她那個人又懶又饞,隻幾間屋子的租子夠她花銷嘛?!”
王氏圍著屋裡轉了好幾個圈,而後猛地轉頭看向顧茵,“你跟小二黑去牙行簽契,就說是你特別喜歡那裡,那屋子一年四兩咱們租了!”
………………
緇衣巷裡,小二黑的師父也上了許家的門致歉。
許氏已經和兒子罵完了一通王氏,看到小二黑師父又掛下了臉。
這買賣雖然是小二黑師父不耐煩推給徒弟的,但買賣事小,壞了名聲可就事兒大了。
所以小二黑師父特別客氣地先幫徒弟道歉,又解釋道:“我那小徒弟不懂事,隻想著武夫人他們和您家境況相似,也符合您的要求,就冒冒然把人帶來了。您且饒他一回。”
許氏還在氣惱,聽到他這話愣了愣,問他說:“什麽叫和我家境況相似?”
王家的事雖然發生在前兩日,但寒山鎮攏共就這麽大,做牙行的自然消息靈通,自然便把王氏請了族長出面才從兄嫂手中分到了一筆銀錢的事說了個明白。
許氏聽了也沉默了,好半晌後她直接起身,走到門口又覺得不對,轉頭看向許青川道:“兒啊,你去一趟牙行,就說……我也不知道怎個說,你隨便編個由頭,反正那屋子我只要他們二兩銀子一年。”
…………
這天快中午時分,顧茵帶著小二黑,許青川帶著小二黑師父,四個人在牙行碰了頭。
小二黑見了師父先縮脖子,而後便立刻討好地笑道:“師父,武夫人改口了,要租那院子呢。”
許氏租金要價高,還對租客挑挑揀揀的,成了牙行裡一個老大難的差事。
王氏出錢低,對居住環境要求頗高,也是一件苦差事。
一下子解決了兩個老大難,小二黑覺得自己這次算是立下了功。
小二黑師父敲了他一個毛栗子,哼聲道:“也是你小子運道好,許家也改主意了。要是你小子砸了我的招牌,哼哼……”
小二黑連忙說不敢,心想自己果然還是太嫩,竟然事先沒做好背景調查,險些惹出大亂。
而另一邊,顧茵和許青川也見著了,兩人知道了雙方長輩的舊事,因此第一件事便是代替自家母親致歉。
顧茵白皙秀美,許青川清俊挺拔,年紀相仿的兩人光是站在一處便是一道好風景。
小二黑看地徑自傻笑,又偷偷同他師父耳語道:“師父,這武家的姐姐和青川哥看著好登對啊。你說他們要是……咱們是不是還能再收一封媒人紅包?”
小二黑師父立刻沉下臉重重地瞪了他一眼,“你這孩子真是沒一點眼力見兒!她梳著婦人發髻,一看就是那武夫人的兒媳婦!你再這般不著調,滿口胡唚,往後便不要認我這個師父了!”
小二黑這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重重地打了自己兩個耳刮子。
一張小黑臉被打得泛了紅,他師父才沒有接著責難。
而顧茵和許青川那邊,雖王氏說的是一年四兩,許氏說的是一年二兩,但兩人都不是鑽牛角尖的人,很快便商量下來折中成了三兩的價格。
隨後便是小二黑師父遞上契書,租賃房屋的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辦妥了手續,顧茵便回到了客棧。
王氏正伸著脖子在外頭張望,見了她就焦急問道:“契書簽好了嗎?許金釵沒有為難你吧?”
顧茵搖頭道:“沒有見到許嬸子,是她家兒子來的。許嬸子的意思是一年只收咱們二兩租子,但娘的話在前頭我也不敢擅自答應,所以和許公子商量著折中成了三兩,這價格公道,咱們雙方都不吃虧。”
“你做的好!”王氏依舊氣哼哼的,“誰要佔她便宜!”
正午是客棧清算房錢的時間,顧茵既去簽好了契書,王氏便喊著她們收拾東西,一家三口提著包裹就去了緇衣巷。
到了自家新租的小院子門口,王氏又故作不經意地瞧了好幾眼,不過許家大門緊閉,她什麽也看不見就是了。
一直到顧茵他們把包裹拆開來安置,裡外都簡單灑掃了一遍,隔壁的大門才終於開了。
許青川抱著一本舊書從外頭回了來。
許氏早就聽到隔壁響動了,已經扒著牆縫兒聽了許久。
看到兒子回來,許氏立刻把他拉進屋裡,壓低了聲音問他說:“你怎麽回來的這樣慢?王寶芸他們是不是搬進來了?”
許青川清俊的臉上泛起了笑,挨了他娘一個白眼才憋住了笑,他先做了和顧茵差不離的一通解釋,而後道:“我去了一趟書局。但若是早知道娘掛心等著聽我的回信,我就該先回來和娘報信的。”
“誰掛心了?”許氏嘖了一聲,“算她王寶芸還有幾分骨氣,沒佔咱們孤兒寡母的便宜。”
被兒子那洞悉的目光打量地心虛,許氏移開眼神道:“兒忙了半天肯定餓了吧,午飯已經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