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沒了方才好說話的模樣,冷笑問道:“什麽和離書,要寫,那也是寫休書。”
雖同樣是分開,但和離和被休棄完全是兩碼事。
和離可以說是感情不和,雙方和平分手。
而被休棄,則意味著過錯出在葛珠兒身上,通常只有犯了七出之條的婦人才會被休棄。
雖葛珠兒沒想著再嫁,和離和被休棄對她來說無甚差別。
但這卻關乎著馮鈺的聲譽,若是有個被休棄的母親,他將來必要在背後被人說嘴的。
秦氏方才還口口聲聲說馮鈺是馮家的長子嫡孫,轉頭卻要讓他多個被休棄的母親。
可見所謂對他的關愛都是假的!
葛珠兒不平道:“我嫁給馮源十載有余,為他生兒養兒,操持庶務,還受過公爹的三年孝期。後頭到了京城,我雖不得您的喜歡,但晨昏定省,該盡的禮數一樣沒有落下。七出之條,我一條沒犯過,‘三不去’中,有所娶無所歸、與更三年喪、前貧賤後富貴,我佔了兩條,馮源憑何休我?”
秦氏抄手哂笑道:“我這當婆婆的不過說了一句,你這當兒媳婦的,卻有十句百句等著我,這不正是犯了‘口多言’這條?”
口多言說的妻子指妻子喜歡嚼口舌、說是非,離間親人,影響家庭和睦。
這根本就是不實的指控。
葛珠兒自然不肯認下,直言秦氏莫要欺人太甚!
但秦氏就是咬死了,不讓葛珠兒和馮源和離,隻可能是休妻。
看葛珠兒氣憤的不能自已,秦氏最後還涼涼地道:“你不是和阿源說找到了爹娘嗎?既然不認,不若讓你爹娘上門來分辯分辯?”
這種休妻還是和離的事兒,本就是由婦人的婆家人做主。
當然若是婦人的娘家夠強,兩家就能坐下來再好好聊聊。
但葛家老夫妻不過是普通攤販,根本沒有和魯國公府談判的資本!
秦氏這般說,只是嘲弄葛珠兒罷了。
這件事就此僵持,葛珠兒和馮鈺都被禁足,秦氏直言什麽時候他們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就放他們出來。
馮鈺和她娘分了開來,沉寂了兩日後,還是覺得不能眼睜睜放任事情發展,和小廝換了衣裳,偷溜了出來。
說完這情況,馮鈺很是赧然地道:“本是我的家務事,本不想煩擾到你家。但外祖在外頭,還不知道內裡的情況。我就怕祖母讓人查清了他們的動向,拿捏住他們,要挾母親答應。”
顧野就道:“葛家爺奶都不是愛亂跑的人,這幾天他們就待在我們府裡,他們的安危你可以絕對放心。”
得了他這話,馮鈺才呼出一口長氣。
後頭他便沒再多留,掐著時間點回去了。
但顧野氣壞了,打他的朋友和打他沒什麽區別。
他雖然年紀還小,但其實也見過不少人了,就沒見過比馮鈺的祖母和爹更惡心的。
“明日我就進宮去同陛下說。”顧野認真道,“由陛下出面,肯定讓葛家姨母和馮家和離。”
顧茵跟著歎了口氣,無奈道:“自古以來只有皇帝賜婚的,你何時見過皇帝下旨讓人和離的?傳出去人家會議論陛下攙和臣子的家務事,對陛下的名聲也不好。”
顧野又從椅子上跳下來,膩歪到他娘身邊,“那娘說怎麽辦,我知道您一定有辦法的。救救葛家姨母吧,我實在不忍心看她這般。”
顧茵好笑道:“真把我當活菩薩用?不過你說的在理,葛家叔嬸幫過我,馮鈺又是你的朋友,還因為答應了給你當伴讀而挨了打,這並不是和咱家無關的事兒。這樣,你去把小鳳哥請過來,我問問他的意思,他若是同意,我那辦法才能得用。”
雖不知道怎麽又和小鳳哥有關了,但顧野還是沒多問,立刻又在出府去。
小鳳哥現在對外宣稱失聲了,這日沒再登台,而是讓別人給頂上了,園主自然不再管著他。
連名目都不用再想,顧野直接接到了人。
顧茵和小鳳哥開誠布公地談完,武青意回來了。
此時時辰已經不早,其他人都已經歇下,只顧茵還等著他,見了他就起身笑道:“廚房裡還溫著你的飯,但溫吞吞的東西連小野都不愛吃。還是我給你重新做,你想吃什麽?”
顧茵現在不用為了生計而不分晝夜地在廚房做活,親自下廚這種好事兒,一般隻發生在食為天推出新品,或者她心情好的時候。
武青意就道:“不用忙什麽,下一碗雞絲面,調兩個小菜,我吃一口就好。”
顧茵便轉身去了廚房,沒多會兒就下好一碗雞絲面。
那面條是現擀的,勁道爽滑,十分彈牙。
手撕的雞絲、爽脆的乳黃瓜片、佐以調製好的豆芽、菜心等,雖然簡單,吃到肚裡卻好不爽快!
武青意吃完了一大碗,放了面碗一邊擦嘴一邊道:“快說吧,什麽事兒需要用到我。”
………………
翌日一早,顧茵便和王氏帶著葛家老夫妻、並其他一些人上了魯國公府的門。
秦氏這時已經起了,正由鄭媽媽梳頭。
鄭媽媽正同她道:“我那乾兒子昨兒個回稟說已經把差事辦妥,那小鳳哥再唱不了什麽戲。有他在前,老奴看再沒人敢唱那什麽惡婆婆虐待兒媳婦的戲碼。那園主和花旦如今等於送了把柄到咱們手裡,後頭食為天再找他們宣傳,那戲本子得先過了咱們的眼……本是該讓我那乾兒子來給您回話的,那混不吝的東西昨兒個說出去消遣一遭,到現在還沒回府。老奴只能厚顏和您求個恩典,看他辦成了差事的面上,饒過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