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袍對梨園中人十分緊要,尤其現在《親緣記》正在熱唱,若是戲袍出個好歹,可就壞了招牌。
園主和花旦下意識地起身去看旁邊的戲袍,卻又看顧野懊悔道:“原來是個蒼蠅,我看錯了,怎個正月裡還有蒼蠅?”
園主不自然地笑道:“戲園子裡人多口雜,什麽人都有,生一點蟲子是再常見不過的事兒。”
而後園主和花旦轉身回去,余光似乎看到站在桌邊的顧野似乎在忙活什麽。
不過兩人離開桌邊也就一眨眼的工夫,所以也沒多想。
“喝吧喝吧,”顧野笑眯眯地,“羊乳冷了吃可就不好吃了。”
小鳳哥先拿起了自己面前的碗,其他三人也跟著拿了自己的碗。
小鳳哥和顧野都隻嘗了個味道,園主和花旦因為要勸著小鳳哥多喝一些,反而把自己碗裡的給吃完了。
顧野拿起自己的小披風準備告辭,末了歉然地道:“方才我太頑皮了,你們去看戲袍的時候,我把桌子撞歪了,碗都挪位了。還好沒撒出來多少,也沒撞掉碗。”
一句話,把園主和花旦都嚇傻了。
兩人戰戰兢兢地送走了他,又連忙比對那藥散和方才吃的羊乳羹的味道。
無奈那藥散已經用完,前頭他們下藥的時候知道這東西有毒,自然不會仔細去聞,只有個大概印象。
園主出聲安慰道:“方才我們確實去看了戲袍,但左右沒離開太遠,動作太大的話,咱們自然會瞧見。想來那顧少爺只是稍微碰了一下而已,並沒有調換我們的碗。”
花旦這才安心一些,連連點頭。
然而第二日起身,園主和花旦都覺得喉間發癢發痛,火燒火燎。
兩人立刻碰頭,又商量起來。
“怎麽會這樣?”園主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那顧少爺把小鳳哥碗裡的東西,撞到了我們碗裡?”
兩人齊齊中招,自然只有這樣解釋得通。
花旦急的都快哭了,嗓子可是他的命!
“園主快去尋那家人要解藥!”花旦啞著嗓子催促。
園主還是猶豫,但後頭聽說小鳳哥今兒個突然開不了聲了,他也嚇壞了——最後一劑的藥散加的最多,雖還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但多半他倆是中招了,真和小鳳哥一樣徹底失聲了可就來不及了!
園主立刻借口說出去給小鳳哥找大夫,跑出戲園去聯系那個給自己藥散的管事。
第96章
大白天的, 那魯國公府的小管事本該在府裡上工。
但因有個在主子面前得臉的乾娘,這小管事日子可謂是滋潤非常,這會子正在個小賭坊裡賭錢。
那吉祥戲園的園主也有這個愛好, 便是在此處同他結識的。
所以沒費什麽工夫, 園主就尋到了他。
從賭桌上被拽下,那小管事一肚子不耐煩, 但想到那差事,還是耐著性子問他道:“可是差事辦成了?”
園主壓著嗓子回道:“成了成了, 今日那小鳳哥已經出不了聲兒了。我提前訓練好了同戲班的孩子頂他的位置, 今日便是我戲班的孩子登台。”
小管事根本不耐煩聽什麽戲班的事, 只聽完前頭一句就不再聽後頭的, 兀自想到這差事算是辦成了,自己回去能和鄭媽媽交代, 鄭媽媽再和老太太一回話,好處自然跟著來。
卻看那園主絮絮叨叨說了一大推還不走,小管事皺著眉擺手道:“你先去吧, 說好的銀錢肯定不會少了你的,左右我又不會跑。”
園主忙說不是這個!
“是我和同戲班的花旦也中招了。”園主面露尷尬之色, 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他聽。
那小管事既能被鄭媽媽收作乾兒子, 是有幾分聰慧的。
聽完他就問道:“哪裡有這麽巧合的事兒?可是那食為天的少東家故意為之, 調換了你們的碗?”
園主說哪兒能啊, “那少東家才那麽大點兒, 就算真有那種在人眼皮底下, 偷天換日的本事, 能有那份心智?”
園主不知道食為天靠著英國公府,知道了他是不敢下手的。
小管事卻是知道的,所以他隻蹙眉沉思, 沒有冒然下決斷。
但園主說的也對,那麽大點兒的孩子,泥腿子人家出來的,就算現在家裡鯉魚躍龍門了,能有啥本事和心智?
而且即便是他調換了,那園主只在一碗羊乳羹裡下了藥,再怎麽調換也不可能弄出兩碗來。
怕就是如他所說,碰巧而已。小管事也就沒再接著起疑心。
差事已經辦成,小管事根本不想管那園主和花旦,兩個下九流的東西而已,值當他關心?
但若眼下直接說不管,怕是鬧起來,走漏了風聲,所以小管事想的是先穩住他,擺手道:“你先回去,我請示一下主子。你也別太著急,這藥散要吃夠劑量才能發揮效果,你們就吃那麽一點,沒什麽大礙的。”
園主還得求他的解藥,雖聽出他話裡的打發意思,還是陪著笑臉道:“那就麻煩您了。我過兩日再來尋您。”
兩人就此分開。
而晚些時候,這兩人的對話就一字不落地傳到了顧茵耳朵裡。
雖知道那藥散出自高門大戶,卻沒想到這事兒是出自秦氏之手。
負責去跟蹤打探的,是武青意訓練出來的府中心腹侍衛。
顧茵再次詢問,那侍衛稟報道:“是屬下親眼看著那小管事進的魯國公府,門房還上趕著和他套關系,說什麽請他乾娘在他家老夫人面前美言幾句。魯國公府也有武藝精湛的好手,是以屬下不敢再跟,立刻回來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