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眼眶莫名濕潤,想起十一月初的時候。
……
十一月初是舅舅生辰。
她許久沒見過舅舅和舅母了,很想念他們,年關時候,不一定能和他們一道過年,所以想趁著十一月舅舅的生辰同涵生一道回趟單城,和舅舅舅母團聚。
幼兒園的課程都是早前安排好的,如今蔥青和凝白都可獨當一面,新人裡,周舟也上手很快,跳跳糖班的孩子不算多,她離開的幾日,周舟可以兼顧。
她便同陶叔說起要回單城幾日,若是有事,讓人來單城知會她。
陶叔應好。
葉子和段牧送她和涵生一道回了單城。
抵達單城的那一日,舅舅舅母早早就在城門外等候他們,遠遠的,涵生就撩起簾櫳,興奮得喊著,“舅舅舅母!”
下了馬車,沈悅就衝進舅母懷中。
“長高了。”舅母歎道。
舅舅笑,“同你母親一樣。”
她也一道笑起來。
從城門口回家路上,舅舅舅母問起她近況,她說了不少王府幼兒園中的事情,舅舅舅母耐性聽著,沒有打斷,她也特意避諱沒有說起卓遠。
但霍伯伯是王府管事,也是舅舅的同窗,舅舅同霍伯伯d的關系早前就很近。
卓遠要來單城提親,霍伯伯不可能不知道。
霍伯伯知曉,便等於舅舅和舅母都知曉。
只是當時羌亞同西秦的戰事一觸即發,卓遠不得不開赴邊關,什麽時候能回京,一眼看不到盡頭……
她知道回單城,舅舅舅母一定會問起卓遠的事,但在馬車裡,她沒有提,舅舅舅母也沒有戳破。
團圓飯後,她陪著舅母一道洗碗。
離家這麽長時間,她能幫舅母做的事很少,如今也只剩了洗碗這幾件不多的小事。
但舅母不讓,她只能在舅母洗碗的時候,陪在她身邊說話。
她是沒想到,舅母會在這樣輕松的環節,算不得正式得問她,你喜歡平遠王?
其實她早前想了很多,要怎麽同舅舅舅母說。
但在舅母開口問起的時候,她還是輕輕頷首,低聲道,卓遠很好,她很喜歡他……
舅母笑了笑,溫和問,哪種好?
若是有舅舅在,她許是不好說。
但眼下只有舅母,舅母還在一側洗碗,嘩嘩的水聲,仿佛驅散了心中的擔憂,她也似放松了一般,緩緩同舅母道,他對身邊的人很好,他還尤其喜歡孩子,對府中的孩子都能耐心和愛護,讓他們即便沒有了父母,還是快樂健康得成長,他人很好,又幽默有趣,雖然有時候有些傻裡傻氣的……
言及此處,沈悅忽然覺得有些失語。
舅母卻笑,問道,那你是喜歡他,還是喜歡平遠王府的孩子?
她未加思索道,“他自己就是個大孩子……”
只是剛說完,自己又頓住,怎麽又隨口將“大孩子”幾個字說了出來,再險些就是“大熊孩子”幾個字脫口而出了。
舅母面前,她直接臉紅,好似不記得剛才說了什麽一般,也不等看舅母的表情,繼續粉飾太平解釋道,“他有時候像一個大孩子,但有時候又很穩重,像平遠王……”
她也不知道這麽能不能算蒙混過關了去。
但舅母卻笑,“好,我知道了……”
沈悅心中唏噓。
舅母沒有再問旁的,等從廚房出來,兩人一起在苑中踱步,而後在苑中的暖亭中歇息,舅母伸手綰了綰她耳發,溫聲道,“我們阿悅長大了……”
沈悅微愣。
舅母歎道,“我聽你舅舅說起過,平遠王原本是要來單城提親的,但是臨到單城,邊關生了戰事,他原本已經到單城了,後來還是掉頭離開了,是過心了。但怕自己回不來,這親一旦提過,會耽誤你……有平遠王府的聘禮在,誰會膽子大到再來梁家提親?”
沈悅淡淡垂眸。
舅母溫和笑道,“他是真的喜歡你,所以才不會由著性子胡來,也都替你考量過了。不管他是不是平遠王,但在舅母看來,他對你很好,是值得托賴的人。”
“舅母……”沈悅眼中微潤,在舅母懷中輕聲歎道,“舅母,我很怕他回不來……”
平遠王府一門忠烈。
府中的孩子,如今只剩了他一個六叔。
她很怕他回不來。
他若回不來,她就再沒了那個會將旋轉的蹴鞠球慢慢放在她手上,會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從三四米的懸崖瀑布上躍下,在平寧山地龍時奮不顧身救她,帶著她和小六、桃桃平安脫險,還會在自己生病的時候,一遍遍要聽她講睡前故事的清之……
清之寶寶……
她心中一直擔心,但在王府的孩子們面前卻不能表露。
卓遠不在府中的時候,寶貝們還要信賴和依靠她。
她要在他們樂觀,孩子們才會樂觀。
但她也會想他……
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心中砰砰跳個不停,害怕明晨醒來,戰場上會有不好的消息傳來……
尤其是,許久沒從卓新和陶叔口中再聽到邊關消息的時候。
但家是最好的港灣。
無論心中再擔心,情緒再波瀾,但她同舅母說起她同卓遠兩人在蹴鞠草坪一起踢球,說起平寧山地龍時的驚魂一幕,也說起卓遠盤算著將對面的相府日後用來改造成幼兒園時,面對舅母,她心中都是安穩平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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