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遠不在,府中的許多事情都在落卓新身上,這是沈悅知道的。沈悅不知道的,是卓遠在“大理寺”這段時間,府中登門拜訪的人至少翻了至少十幾倍以上。卓新從未招呼過這麽多人,大多數,他連名字都對不上,都是陶伯在一側幫他應對。
軍中的人其實倒還簡單些,平遠王府手中握有重兵在,這些將領也大都是卓遠父親的直系,對平遠王府忠誠。早前卓新不在府中,這次卓新回府,平遠王府軍中一系,都稱得是小將軍。卓新一時有些不習慣,但陶伯告訴他,六叔像他這麽大,從軍中回來的時候,軍中也是稱得一聲小將軍,直到後來六叔承襲了平遠王府王位。
朝中的人便不似軍中的人簡單。
六叔不在府中的時候,朝中的一波接著一波來,有的是笑面虎,有的是老狐狸,有的你都分不清他究竟屬於哪一類,但都一副關切和慰問的模樣。卓新不如陶伯老道,對方歎息,陶伯也歎氣,對方半開玩笑,陶伯也跟著笑,卓新簡直看呆了去。
在府中慣來溫和靠譜的陶伯,其實將軍中和朝中的人,都拿捏得極其穩妥。
等到將人送走,陶伯又會同他私下說,剛才的誰說話可信,誰說話不可信,誰和誰是一個派系的,要小心誰和誰,哪些是來套話的,哪些是來示好的。聽得卓新全然愣住,覺得自己腦袋似是都不怎麽夠用。
早前從軍中回來,覺得自己同旁的同齡人比已經算佼佼,但等到在幼兒園幫阿悅,才覺得自己連一堆孩子都不怎麽搞得定。可眼下,又覺得,幼兒園的孩子已經算是聽話的,真正難搞定的,是軍中朝中這些各懷心思的人。
卓新也開始想許多事情。
無論朝中如何,軍中如何,六叔從未把這些帶回過府中給孩子們,府中的孩子各有各的性子,也各有各的難處,六叔在他們每個身上都花費了許多心思。卓新甚至在想,六叔是在哪裡擠出的空閑,能在朝中的爾虞我詐裡,給府中的孩子辟出單純而安全的陪伴與時間……
至少他小時候,並不像現在的小五小七等人一樣無憂無慮。
某種意義上,六叔比早前的祖父,更護著府中的孩子。
思緒間,府外馬車聲傳來,有小廝快步上前,“二公子,陶管家,將軍府的馬車到了。”
卓新和陶東洲迎了上去。
馬車緩緩在平遠王府大門口停下,侍衛置好腳蹬,先下馬車的是齊鴻,而後將軍夫人撩起簾櫳,攙了齊家老夫人出馬車,齊鴻伸手扶齊家老夫人下了馬車。
“老夫人,齊將軍!”卓新和陶東洲皆拱手。
齊鴻是這兩日才從軍中回來,也一晃多年沒見過卓新了,一時感歎,“卓新?都長這麽高了?”
他印象最深刻的時候,還停留在卓新八九歲的模樣,眼下,都十三四歲了,頓覺時光飛逝。孩子慣來是別人家的長得快,自己家的就慢。
那個時候齊格才出生,眼下,都已經五六歲了,齊鴻自己卻不覺。
“齊叔叔。”卓新這才改口。
將軍夫人最後牽了齊格下馬車。
“二公子,先入府說話吧。”陶東洲提醒。
卓新會意,他是許久沒見齊叔叔,一時有些忘了,“老夫人,這邊請。”
若是沒有齊將軍在,那卓新是可以同齊格一人在一面攙著老夫人入內的,但眼下齊將軍在,兩人都是府中的主事人,所以在一處說話,反倒是陶伯跟在老夫人身側。
“見過你六叔了嗎?”齊鴻問起卓新。
齊家同平遠王府一直交好,所以齊蘊和卓遠走得近,除了年齡相仿,小時候都熊之外,還同兩家之間的交好分不開。齊鴻大卓遠和齊蘊二人幾歲,卓遠一直都是喚齊鴻一聲三哥。齊鴻之上有一個哥哥早夭,一個哥哥戰死沙場,齊鴻排行老三,這也是格子一直都喚齊蘊小叔,而不是二叔的緣故。
“我昨日回京,想去大理寺一趟,結果被大理寺的攔了下來,說陛下這次吩咐,讓你六叔好好閉關思過,不讓旁人打擾,你應當是同卓遠一道回京的,他人還好?”齊鴻問。
卓新點頭,“見過了,六叔讓我和陶伯去了趟大理寺,交待完事情後,就說要面壁思過,不讓我們再去看他,怕落人口舌。”
齊鴻也點頭,“如今安南郡王還未啟程返回駐地,模樣至少需做著,你也不必擔心,陛下這是雷聲大雨點小,做做樣子安撫安撫安南郡王罷了,不會真如何。”
卓新笑道,“六叔說,他正好在大理寺好好歇歇,眼不見清淨。”
卓新說完,齊鴻也跟著笑起來,“這是你六叔能說出來的話。”
齊鴻許久沒見過卓新了,走了些時候,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壯實了很多,是在軍中歷練過了。”
卓新也笑。
其實卓新和卓遠的事,齊鴻在齊蘊這裡聽過一些,但這次回來,似是見卓新同卓遠之間隱約有些冰雪消融了,他們叔侄之間的事,齊鴻沒有戳穿。
“齊叔叔,這邊。”卓新引路。
齊鴻應好。
大門至幼兒園處尚有段距離,陶東洲陪著齊家老夫人和將軍夫人一道說話。因為有齊家老夫人在,所以一行人都走得慢。
眼見著時辰馬上就要到了,齊格心思早就飛到了幼兒園處,“祖母,要遲到了,我先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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