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晚音僵了一下,腦中掠過夜色裡凌亂的畫面,忙道:“不了不了,咱還是遵醫囑吧。”
昨夜過於失控,她到此刻腿還是軟的。這要是再擦槍走火一回,就算對方傷口撐得住,她自己也撐不住了。
夏侯澹聞言笑得更厲害了。
這家夥到底在得意什麽?
庾晚音又好氣又好笑,隔著衣服拍了拍他的臉:“以後不怕肌膚相親了?”
夏侯澹的笑聲低了些,停頓幾秒,輕聲道:“不怕了。”
“那就好。”庾晚音一哂,想要抽回手,為這突然嬌羞的小媳婦掀開蓋頭。夏侯澹卻仍舊虛握著她的手腕不放,指腹輕輕摩挲。
庾晚音低頭一看,是那塊淤青。
她想起這茬,忙解釋道:“這裡不是你傷的,是端王。”
她大致複述了馬車上發生的對話。
夏侯澹自己扯了外袍,笑容逐漸消失:“遮掩了那麽久,還是沒能把你移出他的注意范圍。”
“這沒辦法,從他知道我‘開天眼’的那一刻起,我在他那裡就只剩兩個結局了,要麽為他所用,要麽去死。我一直想讓他相信我是向著他的,但昨天那情景太嚇人了,不知道有沒有露出破綻……”
庾晚音皺起眉:“他如果懷疑上我,說不定會臨時更改刺殺你的計劃,以免被我用天眼預知。那我們的壓力就更大了。”
夏侯澹望著她若有所思。
庾晚音:“算了,杞人憂天也沒用,盡人事聽天命吧。你趕緊去早朝……”
“晚音。”夏侯澹說,“既然他無論如何都會懷疑你,不如乾脆破罐破摔吧。”
“怎麽摔?”
“我想封你為後,擇日不如撞日,你覺得今天如何?”
庾晚音愣了愣。
“是這樣。”夏侯澹掰著手指算給她聽,“太后黨收編得差不多了,太后也該升天了,大喪期間總不能封後吧。再之後,我跟端王必有一戰。到時若是他贏,他就需要穩固民心。你若貴為皇后,他想動你會多一分顧忌。”
庾晚音:“……端王對背叛者深惡痛絕,你真相信多一個皇后之名,就能攔住他殺我嗎?”
夏侯澹一時沒有回答。
庾晚音在他的沉默中回過味來:他說的“動你”並不是指“殺了你”。
誰也摸不清端王的心思。但從他在馬車裡的表現來看,他若是除去了夏侯澹,也許並不會對庾晚音動殺心,而會想將她據為己有。
一介前朝宮妃,隨便找個理由換個身份,就能任他左右。
到時夏侯澹身死魂銷,能給她留下的最後一重保護,也只剩皇后這層身份了。
夏侯澹:“不知道能有多大用處,你就當讓我求個安心吧。行麽?”
明明說著喪氣話,他的眼睛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亮幾分,像從夜霧中透出了一團光來。
庾妃頭天晚上還被皇帝下令軟禁,一夜過去,突然就封了後。
夏侯澹在早朝時毫無預兆地下了這道旨,滿朝文武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還真有一個厥過去的,是庾晚音她爹。
夏侯澹一臉大義凜然:“母后病情危重,朕心如刀割,恨不得剜肉入藥。憶及這些年中宮空懸,常使母后憂思不解。而今之計,唯有立後,使乾坤定位,滋養生息,或可助母后轉危為安。”
一言以蔽之:衝喜。
“當然,”他又補充道,“眼下朕寢食難安,庾妃更是衣不解帶,在母后榻前日夜侍疾。所以這封後大典,禮部可延後準備。”
庾少卿被抬出大殿的同時,這則爆炸新聞火速傳遍了后宮。
庾晚音剛一出門就被淹沒了。
來人的陣勢更勝從前,溜須的拍馬的、告饒的求情的,人人都有話說。
庾晚音默念了幾遍平心靜氣:“嗯嗯,薔薇露不錯,但不要送了,心領了……妹妹小嘴真甜,你也好看……沒有冊封大典,太后病體未愈,不宜操辦……”
“太后一向最疼姐姐了,聽說這好消息,馬上就會好起來的!”嬪妃們眉眼彎彎,笑得跟真的似的。
庾晚音:“。”
“哦對了,姐姐上次說的那什麽乒乓球,我們幾個試著學了些皮毛呢。”一個小美女變戲法似的亮出兩塊木拍子,又掏出一只花花綠綠的空心繡球,覷著庾晚音的臉色,“姐姐喜歡嗎?”
說著在她面前嫻熟地顛了七八下球。
庾晚音:“???”
這就是楚王好細腰的滋味嗎?
庾晚音緩緩露出平和的微笑:“好,好,很有精神。”
在這個世界混到現在,庾晚音的演技大有進步,此刻淡定自若地調用著宮鬥文台詞庫裡的句子,心頭居然毫無違和感。
“皇后”之名像一身新衣,她穿了也就穿了,談不上痛快,卻也不至於惶恐。
也許她很快也會像夏侯澹一樣,與這身殼子融為一體,再也分不清何時在演……
庾晚音猛地一晃腦袋,把挽著她的小美女嚇了一跳。
她吸了口氣:“來吧,陪我打兩局。”
林玄英坐在馬上瞥了一眼日頭,抬起一隻手:“停。”
跟在他後頭的黑衣人訓練有素,紛紛勒馬,龐大的隊伍驟然急停,除去草木簌簌,竟未發出一絲多余的聲響。
林玄英手搭涼棚朝前望去,四下林木漸疏,山勢低平下去,再往前就要進入村鎮了。
小貼士:如果覺得52書庫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傳送門:排行榜單 好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