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丫鬟們服侍她起床時,她忽的想起一事。
——昨夜半夢半醒間,她似乎隱約感覺到,蕭景曜曾輕輕撫摸她的小腹。
思及此,心間不由悄悄一頓。
他這莫不是……在暗示什麽?
他想要孩子了?
“你們說,男子會很想當爹嗎?”
自己拿不定主意,她便同丫鬟們討論。
湘蓮小機靈鬼最先反應過來,忙道,“當然了,不信主子想想,但凡每家有個添丁的喜事,還不是當爹的那位最得意?男子成了親後肯定想當爹。”
紅豆也道,“不是有句話,老來得子是大喜嗎,男子們無論多大,都想當爹呢!”
嘖,這倒也有道理。
裴秀珠不禁陷入沉思。
——打圓房到現在也有三四個月了,蕭景曜每晚勤懇耕田,她這個地裡卻沒個動靜,難不成真要去看看大夫?
她是個說乾就乾的人,待吃罷早飯就將府醫傳到了跟前。
豈料給她瞧過一番後,老大夫卻道她的身體沒什麽毛病。
“王妃莫急,這懷孕生子也是要看緣分的,大約時下緣分未到,請您保持好的作息,耐心等待,但時機成熟,相信孩子自可到來。”
聽這樣說,裴秀珠便耐心等待起來。
只是,眼看一個月過去,她種在花盆裡的番茄已經開始爬藤,土豆的秧苗也越長越高,好消息還是沒來。
倒是月事又準時報到了。
~~
入了十月,天氣越發寒涼。
十月初二,是裴夫人的生辰,裴秀珠與姐姐裴秀錦一道回了娘家。
裴夫人如今貴為兩位王妃之母,京城不知有多少人上趕著巴結,這一日一大早起,丞相府的門檻都差點被踏破,熱鬧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等到午後賓客陸續散去,娘仨才終於有空說些體己話。
方才賓客在時,裴夫人一直露著體面的笑,眼下沒了外人,卻忍不住對兩個女兒歎起氣來。
“你們父親始終還是偏心那三丫頭,先前說禁足半年,一到時日就迫不及待放了出來,三丫頭找他哭了一通,他就心軟了,這幾日綾羅首飾不知給她置辦了多少。”
聞言,裴秀錦忙安慰道,“二人總歸是骨肉至親,更何況三妹妹嘴甜會討人喜歡,爹從小就喜歡她,一時是改不了的。不過,如今她娘已不在府中,府裡全由您一人做主,她如今到了這個年紀,找個人家嫁出去,您眼不見為淨不就得了。”
“這倒也是。”
裴夫人點了點頭,又關問道,“你近來怎麽樣?聽說,側妃懷孕已有幾個月了……”
有過相同的經歷,當娘的豈會不知女兒心間的折磨?
然世事如此,無力改變,她便是想安慰長女幾句,竟也無從開口。
裴秀錦隻淡淡笑了笑,“母親不必掛心,我如今沒什麽,往後只要顧好我的瑞兒就好。”
說著又笑道,“秀珠比我有福氣,您也可以少操份心了,看得出來,肅王對她很是維護,是個疼媳婦的。”
這話一出,裴夫人又趕忙問裴秀珠,“你可有好消息了?”
自然又是在問懷孕的事。
裴秀珠今次竟然有些心虛起來,搖頭道,“沒有。”
眼看母親要歎氣,她忙又道,“我已經看過大夫,大夫說我的身體沒問題。”
裴秀錦見狀,也趕忙安慰道,“這種事急不得,且安心等著,許是孩子還沒到想來的時候,未準哪一天就來了。”
裴夫人依然無法寬心,歎道,“這緣分宜早不宜遲,若是來晚了怎麽辦?”
說著她忽然想起一事,忙對裴秀珠道,“京郊雁鳴山紅葉寺,裡頭的送子觀音很靈,當年我就是在那把阿哲求來的,你不妨也去試試?”
——當年裴夫人連生了兩個女兒,眼看那姚氏把裴照松迷的五迷三道,心裡那個急啊,聽人說起這紅葉寺求子很靈,便趕緊去拜了拜。
沒想到後來果然生了裴光哲,裴家現如今唯一的公子。
對於此事,姐妹倆都有些印象。
裴秀珠從前隻當娘說故事,根本沒往心裡去,不過今日聽娘這麽一說,心裡卻不禁犯起了嘀咕。
……果真這麽靈麽?
當然,她面上卻仍是一副不太上心的樣子,隻頷首應道,“曉得了。”
說完這茬,裴夫人頓了頓,忽然極為認真的對二人道,“你們答應娘一件事,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都要互相幫扶,絕不可自相殘殺。”
姐妹倆聞言,心間都是一頓。
她們明白,娘這話,是對近來朝中大事有感而發。
——上月宮中菊花宴,蕭景曜一下甩出兩件大案,而經過這些日子的查辦,那戶部主事柯興才果然獲了罪,也就意味著,魏王與皇后失去了很有力的一條臂膀。
至於馬球場瘋馬一事,雖然最終沒有同魏王皇后扯上關系,但蕭景曜也借機摘除了他們安插在太仆寺,苑馬寺等地的人脈,於他們而言,也是不小的一件損失。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只是兄弟兩派相爭的開端,往後,只怕會愈演愈惡劣的。
這世道女子以夫為天,裴夫人明白兩個女兒的處境,但也實在不願自己的骨肉有朝一日會到你死我活的局面。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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