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義終於發出了今天的第一聲慘叫。
陸秧秧不為所動,手指一揚,釘住了青銅戟靈筋的鐵釘便開始一寸寸向外拔起,將靈筋一點點抽出。
始終硬揚著脖子的羅義終於佝僂了後背,開始猙獰蜷縮。
可他分明顫如抖篩,卻又大聲狂笑,像是見到了這世間最可笑的荒唐事。
“你用這招?!你用這招?!多有趣啊!”
他的牛眼放著光,“你以為西南山谷事變是我們幾人所致?不!害了它的,就是這種陰毒的邪術!一個天之驕子,天縱奇才,被人從雲端打落,自然恨意滔天,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要將這害人邪術的門派鏟滅乾淨……”
陸秧秧並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可她又像是知道了,心口悶痛得厲害,幾乎透不過氣。
但她死命地掐著自己的手指,掐到皮膚淤血發紫,沒有讓情緒在臉上露出一點。
“你還沒有回答我!”
陸秧秧像是絲毫沒有受到他的影響,再一次肅然地厲聲問道,“‘扼頸’要藏的,到底是什麽?!”
他想看她崩潰失控,想回避她的問題。
但她不願意。
她要逼出他的崩潰,她要讓他失控!
“你忌憚一個民間流傳了不知多少年、連小孩兒都背誦的《中山狼傳》,是因為你心虛。你對河川先生的兒子動輒打罵,甚至動了殺心,是因為你害怕。因為你做的事不忠不義、對不起天地、對不起良心,所以你時時膽寒、怕天打雷劈!”
陸秧秧緩了一口氣。
“五丈青銅戟,好威風的兵器啊。你為了拿到他,跌入了霸氣山莊的劍山之下。晏河川背著奄奄一息的你,一步一步從劍山之底攀爬而上,數個日夜,九死一生,這才有了你如今無限的風光。救命之恩!再造之德!你是如何相報?!!!”
羅義眼神倉皇閃避,臉上的肉不受控地幾度扭曲,極力回避卻無果,最終在陸秧秧的那聲怒斥中赤紅了眼眶。
“我沒動手!”
他怒吼得歇斯底裡!
“我說了不同意!是他們非要殺了河川!——”
他在說什麽?
在羅義震耳欲聾的吼聲中,陸秧秧的神色滯住了。
她後脊發涼,眼睛逐漸睜大,震驚地看向晏鷺詞。
玄門對連喬的死因模棱兩可,但對河川先生因何而死明確一直毫無爭議。
所有人都知道,河川先生為了世間百姓,同無邊海獸奮戰數日,終於斬殺玄武,但自己也身受重傷,用最後一口氣畫下了鎮海符,隨後力竭而亡。
所有人都對此深信不疑,連半點風言霧語都沒有傳出過。
因此,即便知道了晏鷺詞被下了“扼頸”,但因為晏鷺詞觸發“扼頸”時提到的是阿桃的死,所以陸秧秧理所當然地便認為,羅義等人做的,是在河川先生鎮海死後,他們為了得到更多的權勢、把持號令玄門,害死了阿桃,隨後,他們用術封住了晏鷺詞的嘴,甚至想要用犬獸秘咒將他變成一條會聽從他們命令的狗,徹底地“挾天子以令諸侯”。
但她發現,她好像錯了。
他們真正要瞞住的,不是阿桃的死。
河川先生……
是了。
一切的記載中,鎮海最後的時刻,就是俞望、程恩、宋賦、羅義這四個晏河川最為信任的左膀右臂守在他的身邊,在他最為虛弱、最無法防備的時候,護著他畫下了那道鎮海符。
而後,河川先生便死了。
沒有河川先生,俞望這一生不過碌碌庸才、程恩早在面容醜陋地絕望中自盡、宋賦還是那個被哥哥死死壓在下面的無能之輩、羅義早就死在了劍山之下。
沒有河川先生,他們四個算什麽東西?怎麽可能成為執掌一方的玄門領袖,一輩子無限風光!
好啊。
好得很。
原來《中山狼傳》這出戲,不是意會地指代他們的忘恩負義,而是一段真正發生的故事。
狼,真的吃了東郭先生……
就在這時,陸秧秧腳下踩著的大陣忽然一震。
她從憤憤中抽離,警惕環顧四方,隨後她便發現,不知何時,因羅義被困囚籠鎖住所有靈力而不再動彈的人屍們,竟都老實地站在了陸秧秧兩人的身後,像是在被他們率領。
陸秧秧心覺不對,低頭向腳底的萬千燃燈下望去。
地面,原本熙熙攘攘流動著的人群停住了。
所有人都抬著首,正在望著他們。
地面的人能看到他們了。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看到她驚詫的目光,羅義也順著望了下去。
看清了局勢,他頓時清醒了不少,啐掉一口血沫,大笑著將嘴咧開到一個誇張的程度,齒間的血滴滴答答地向下淌著
“是。”
多年來積壓在心底的話一朝喊了出去,他的心虛與羞愧好像也不在了。
“我們害死了河川,還害死了河川的妻子,我們還把這小畜生養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笑得如同惡鬼,“我承認了,你聽到,那又如何?這小畜生不想死便不能說。你倒是能說,可你是什麽身份?!黑斧白曇,連喬後代,玄門之中誰認不出來!你說出的話,誰會相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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