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血流成河,又有何不可?”他微笑道。
夜空下,北鬥掌門輕輕眯了眯眼。
謝蘊昭眨了一下眼。
像有人在她心中點燃了火。火光亮起、冰雪融化,她才驚覺自己剛才其實覺得十分寒冷。
“師兄……”
她隻說了這一個詞,清豔冷冽的眉眼也隻柔軟了這一瞬。
她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旋即便高舉長劍。
“日月劍法第三式——”
她不要大義所在,不要人心所向。
不要大善,不要容後再議。
不要當什麽孤膽英雄,也不要當什麽北鬥新秀、未來領袖。
她只要當最初的謝長樂,要當她死去的親人的乖囡囡,要對得起那座南方小城裡每一絲氤氳的水汽、每一個飛上天的風箏、每一碗外祖父母端給她的櫻桃酥酪。
哪怕一萬個人裡,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個人都蒙住眼睛,說這是誤會,剩下一個人堅持說你沒有證據。
她只要自己知道誰是誰非,便會一往無前。
哪怕身後的退路全部葬送,她也不會忘記自己的初心。
——她是為了什麽,才踏上修仙路的啊!
“——不意世渾濁,孤光耀太空!”
這是神遊境的日月劍法。
是用玄器劃出的孤光。
空中的龍女一手抓住五火七禽扇,一手托住蓮花寶瓶。
朵朵靈火亮起,根根金羽展開;五火七禽扇亮出所有攻勢,更將謝蘊昭的攻擊放大到了極致。
夜空之下的北鬥掌門歎了一口氣。他把玩著鎮星印,苦惱道:“這可不太好啊。沒憑沒據的,不是平白給人攻擊我們仙道盟的借口麽?”
他大袖一拂,就要出手。
卻有龍淵劍吟嘯而來,封鎖了他的攻擊。
衛枕流踏雲而來,眉心朱砂血光流轉,似乎隨時會化為蔓延的花紋。
“師妹想手刃仇敵,我只能尊重她的願望。”他彬彬有禮地說,“我不干涉她,掌門師叔也請勿打擾。還有諸位道友……”
他微微一笑,容色清朗、溫雅俊美。
但這一笑間,剛才被掌門召來的濃雲黑霧忽而散去,隻留漫天星輝。
一念動而風雲換……
其余修士悚然一驚:“玄德境?!”
衛枕流隻笑道:“還請諸位觀戰。”
……
沈佛心已然退往一邊。他低眉看著手裡的透明佛珠;每一顆都折射出龍女的面容,還有長劍火紅的流光。
謝蘊昭只看著謝九。
大片靈火燃成火海。
謝九在她攻擊的中央。
也在靈火的中央。
徒妄劍出,太極圖轉。
他在黑與白之間看著謝蘊昭,忽然說:“當年我本想將你接到平京來。”
劍光無邊,孤冷決然。
他接下一劍,繼續說:“我著人告訴你外祖父,你並非他們親生血脈。世家從來看重血脈,我本以為他自此會冷落你,我便能讓人帶你走。”
金蓮搖曳,灑下滴滴露水;露水化為殺意,道道毫不留情。
謝九說:“後來我請他入京,直言想讓你住在平京。能養在平京謝膝下,是多少人求而不得之事。按理,他也不該拒絕。”
謝蘊昭說:“可外祖父拒絕了。”
“他拒絕了。他乘坐馬車離開了平京,想早日回到泰州。”謝九有紋絲不動的平靜,眼中的澄淨月色也像凍結不變,“妙然知道我所求,便‘安排’了他的意外身死。”
“你想說什麽,說你果真不知情?”謝蘊昭按下劍光。
謝九抿了抿唇,一時沒有回答。
謝蘊昭忽然懂了。她說:“你沒有讓謝懷去做什麽,但你知道他的性格必然會那麽做。你沒有阻止,而是選擇袖手旁觀。就像這半年裡你也對平京中的事袖手旁觀一樣。”
謝九仍然沒有說話。
她就知道自己說對了。
光芒在她劍尖匯聚;如日,如月,如星。
謝九閉上眼。
“如果我沒有放任……”他的聲音中漂浮著一點不易察覺的迷茫,“你會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他睜眼看來,說:“風車。”
“萬裡河山連經緯,百丈紅塵皆棋局,不是麽?”謝蘊昭一聲冷笑,“你以天下為棋局,為何不自己算,還偏要來問我?”
他說:“我能算天下,但我算不了你。”
“我不能殺你,也算不了你。”他面無表情,“這是我欠你的。”
“那正好,用命來還吧。”
光芒再放。
……
平京城郊。
荀自在倚靠在一截快要枯死的樹乾上。
白沙劍倒在他手邊。
一個血洞赫然出現在他胸口。
“嘶……痛死了。衛師弟下手真是狠。”他嘀咕著,捂著傷,齜牙咧嘴地站起來。
佘小川在一邊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荀師叔,你沒死啊?”她帶著哭腔,“你昏迷了好久。”
荀自在愣了愣。他好像並未發覺佘小川的存在,直到她開口,他才遲鈍地回頭。
“你怎麽……”他有些茫然,“師門應該已經來人了,柯師弟也在其中,你怎麽不跟他走?”
佘小川瞪大眼:“荀師叔你生死不知地躺在這兒,我怎麽能丟下你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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