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還站在位置上,面露沉思。
“聽夫子一言,我似有所悟。”
夫子抬手一按:“坐下吧。紙上得來終覺淺,日後你們親身修煉,再與仙門打交道,自然會有更多體悟。”
鄉下來的年輕人坐在最靠邊的座位上,微微歪著坐姿,平靜地看著上首的夫子。
“今日便講授至此,課下……”
“夫子,可不可以提問哩?”
鄉下來的年輕人高高舉起了手。
那口土裡土氣的鄉音太明顯,都無需扭頭,便可得知說話者身份。堂中有幾名學子互相看看,都竊竊笑起來,目光嘲弄。
夫子皺了皺眉,卻還是說:“許雲留,你有何問題?”
“剛才夫子說修仙界裡的人都不知道北鬥仙宗修的什麽功法哩,何以夫子卻知道哩?”謝蘊昭笑眯眯地問,對屋中竊笑置若罔聞。
夫子打量她兩眼,問:“自然是看過記載。你為何有此疑問?”
他目光閃動,隱有懷疑之色。
年輕人撓撓頭,也不站起來,還換了個坐姿,跟坐不住的皮猴子一樣。這個鄉下人以小市民特有的、帶點狡猾的無禮,說:“那麽多修士都不知道的修仙界秘聞,夫子卻說得一清二楚,萬一是錯的,我們也沒法印證哩,那可不得問個清楚哩。”
——哎,雲留你這樣很無禮……
坐在旁邊的同窗小聲提醒她,神情緊張。
年輕人卻無知無畏,目光炯炯地看著夫子。
夫子也看著她。
半晌,清瘦的中年人微笑起來,說:“很好。”
竊笑忽然一停。
夫子滿臉欣慰:“爾等學子,也當學習許雲留這般的質疑精神。聖人雲,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我雖然盡心盡力教導你們,但若要在修仙路途上長久走下去,還是得靠你們自己。”
“許雲留,你是四靈根,也很不錯。好好修煉,自有前途光明。”
夫子勉勵幾句,飄然而去。
留滿堂學子面面相覷,之前竊笑的幾人更是流露不屑和不滿。
謝蘊昭也不管旁人,顧自慢吞吞收東西。她的桌面上就書院發的紙筆硯台,連裝東西的布袋都是托人縫的便宜貨。
看上去完全就是個窮酸還不知禮的庶民。
她正要去拿硯台。
橫裡伸出一隻養尊處優的手,先一步按在了硯台的蓋上。
“看看這是誰哩,這不是交州鄉下來的許雲留哩。”
青年怪聲怪氣地學著她的口音,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另外幾人也圍在周圍,倏然將陽光擋住,隻投下陰影。
是剛才課堂竊笑的人。
謝蘊昭收回手,懶洋洋道:“是的哩,正是你爺爺我,孫子要做什麽哩?”
“什麽?你這無禮的庶民……”
“夠了。”
有人冷冷斥責:“蒼梧書院中不分身份,一律是晴雪苑學子。你們仗著身份耍弄威風,竟然耍到晴雪苑中來了?”
他們所生活、學習的別苑因種滿梨花,過去起了“晴雪苑”的名字。現在說到這些修仙學子,就都說是“晴雪苑的”。
幾個紈絝回頭一看,見訓斥他們的正是沈越。
沈越是水木雙靈根,資質第一,本人還是沈家嫡子。雖然沈家不比王、謝兩家,卻也是平京中的望族,不是他們惹得起的。
何況,沈越還有個小叔叔……雖然他們對那位沈家小叔叔隻聞其名、不見其人,卻也不敢招惹。
“開個玩笑……什麽了不起。”
紈絝們沉著臉,悻悻地走了。
謝蘊昭才收了硯台,笑道:“多謝你哩。”
沈越搖頭,道:“本是同窗,不必言謝。雲留敢於質疑,我很該向你多學習。”
很謙遜正直的模樣。
說完,他就要離開,不防年輕人幾步躥過來,一張平凡微黃的面容掛著和善的笑,對他說:“沈越你才是我學習的榜樣哩,天資又好人品又佳,所以你現在要去用午飯?我們一起好哩。”
世家子出身的沈越沒見過這麽涎著臉的,糊裡糊塗就答應下來,走了幾步才覺得不對,但為時已晚。
“沈越你說,仙門和我們真的那麽對立嘛?”
沈越遲疑片刻,坦然道:“我說不好。我隻待在平京,並未覺得仙門哪裡妨礙了凡人生活。”
“嗯,嗯,我也覺得哩……”
“不過,”沈越若有所思,“白蓮會的妖人也有許多修士。他們手段殘忍,確實不得不防。”
“嗯,嗯,也有道理哩。好,我們努力修煉,早日打倒可惡的仙門!”
沈越鄭重應道:“是,首先要趕上有名的年輕修士,比如北鬥天樞謝蘊昭。”
“不錯不錯。”謝蘊昭煞有介事地點頭,“打倒謝蘊昭,打倒衛枕流,勝利和未來都終將屬於我們哩!”
沈越眼睛又一亮,似乎燃起了兩簇熱血的小火苗:“說得好!”
如切如磋的君子形象,悄悄崩成了熱血少年。
“尤其是沈越,你一定可以哩!”謝蘊昭比了個大拇指,又抱起手臂,作出一臉疑惑,“可是好奇怪哩,不是說靈根和血脈沒有關系哩?可為什麽晴雪苑只有我和其他幾個平民哩?世家子都好厲害哩。”
沈越一想,也有些疑惑:“這……興許是巧合。晴雪苑今年才招生,未來一定有更多平民出身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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