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融:“……”
一個幼稚鬼她還可以搶救一下,兩個都這樣,她也不想管了,她全身骨頭也還摔得痛著呢,一切,等韋氏醒來再確認吧。
她隻想起來,掀開車簾,扯著嗓子拜托外面的軍士替她把先前丟出去的財物都撿了回來。
他們出府城沒有多遠,大約小半個時辰之後,就顛了回去。
將軍很不客氣,也不找什麽客棧醫館,帶著人直接衝進了知府衙門,亮了令箭,許融此時就便知道,原來英國公的大軍確實已經在回程路上了,將軍這一支是先遣小隊,提前通知各城,將有大軍過境,令當地做好準備。
當地知府接了這個信,不敢怠慢,又得知他的家眷居然在路上遭了劫——對,將軍大嘴一張,並不征求任何人的意見,直接把他們全部劃成自己的家眷了,嚇得不輕,聽說已經把匪人逮住了,才又松口氣,一邊急急表白定然是外地來的惡人,不是他的治下問題,一邊連忙在後衙裡騰出個大院子來,又張羅人去把城裡最好的大夫請來。
大夫診治的時候,將軍就霸佔住韋氏的床頭位置,虎視眈眈地盯著大夫,蕭信倒擠不上前,氣得又瞪了他一眼。
總算大夫診治出來,說韋氏脈象尚算平穩,應當沒有大礙,躺著好好靜一靜,待血氣平和了,就能醒來了。
將軍不放心,待大夫將韋氏的外傷包扎好,又開了副養氣血的方子後,仍舊把他扣著,叫他在隔壁坐著等,什麽時候韋氏醒來了,才許他走。
幾個軍士在外面探頭探腦,其中一個道:“將軍,那兩個假苗子怎麽辦?”
兩個騎士是被捆在馬側當貨物一樣拉進城的,又被雪打風吹,又被堵了嘴難以呼吸,一路很受了些罪,現在被丟在旁邊耳房,已經半死不活的了。
“玉姐還沒醒,我現在沒空理他們,”將軍惡聲惡氣地道,“看好了,別叫他們輕易死了。”
一個軍士答應著去了,另幾個猶賴著:“將軍,那大娘子真是您的夫人啊?您不一直打著光棍嘛——”
“去,去。”將軍這回不跟他們囉嗦了,揮手攆人,“告訴你們是就是,老子現在煩得很,別的不想說。”
他在下屬面前自有威信,見他是認真發話,軍士們也不敢追著問了,互相對對眼神,一溜煙溜走。
裡外安靜下來。
將軍沒耐心跟下屬們解釋,倒是有心情跟蕭信說話了,坐在床頭,把他打量了兩眼,又兩眼,歎了口氣:“還好,不像那老王八蛋。”
他下一句就更接近自我安慰,“算了,老子能忍。”
安慰完再看蕭信:“你怎麽不說話?啞巴了?”
蕭信的劍已經放下了,但他一聽見將軍說話,忍不住又捏拳頭,啞聲問出一句來:“——你是不是姓林?”
將軍怔了:“你知道?”
“你知道我?”他站起來,大踏步逼近,“你怎麽知道我?是不是玉姐跟你提過?她怎麽說的?都說了我什麽?”
他氣勢逼人,幾乎快問到蕭信臉上去,蕭信撐著一步不退,跟他在極近的距離裡互瞪:“提過又怎麽樣。”
“臭小子,你厲害什麽?我告訴你,我才是玉姐的男人,你那個王八蛋爹是後來的,他是不是對玉姐不好了?不然玉姐怎麽跑這麽遠來?還有你跟你的小媳婦,這天寒地凍,都快要過年了,你們也像逃命似的跑出來幹什麽?”
蕭信不答,將軍也不放棄,連珠炮般又向他噴了一串問題,噴完以後他才像是冷靜了一點下來,抹了把自己的臉。
抹到一半又頓住:“不對,玉姐提了我——是不是就是因為這樣,老王八蛋不高興了?把玉姐攆了出來?但怎麽連你這個兒子也不要了?”
他又打量蕭信,這回目光和善很多,“小子,你叫什麽?別拉著個臉了,我先前跟你說的話還作數,既然你爹不要你了,那你就認我做爹,我不把你當乾兒子了,當親兒子一樣,以後,你就和玉姐跟著我過怎麽樣?”
蕭信硬邦邦道:“不怎麽樣。”
將軍哼了一聲:“你還不樂意,你不樂意就算,但我告訴你,玉姐肯定跟我過,我不會放她走的,要不要娘,你自己決定。”
蕭信:“……”
他心裡說不出的別扭,好一會,才又擠出句話來:“你不是出事了嗎?”
“玉姐告訴你的?”將軍歎了口氣,“她果然提了我,但我沒事,只是那個時候,我進了衛所,行動不得自由,連個信也不好捎回去,她也許是誤會了。”
“——那你什麽時候回的京裡?”
他必然是回過京裡,見過蕭侯爺,不然不會說得出他跟蕭侯爺不像的話來。
“好幾年了。”將軍沒精打采,“我好容易找了個送糧的差事,回去時,玉姐全家都沒人了,一打聽,才知道玉姐已經嫁給別人了——她肯定不是自願的,不然就她爹娘那德行,才不會全家跑掉呢。”
蕭信沉聲道:“那你不去找她。”
“我找啦。”將軍癟了癟嘴,“我到你家大門前,一看,我還沒你家門房小廝穿得好呢,再一打聽,你都四五歲了,我怎麽辦?攛掇玉姐丟下你,跟我到衛所去吃沙子麽。”
所以,盡管他恨得要死,也傷心得要死,還是無聲地來,又無聲地走了。
蕭信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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