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來那段時間,除聞景修之後,沈湛應該是她認識的異性中來往最頻繁的,不過那時候年齡太小,經歷再多事也沒忘別的方面想。
15歲的女孩,喜歡與不喜歡都太模糊,如果再大些,她不確定自己會以什麽樣的態度面對沈湛。
因為他以前對她真的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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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雲喬第二次接受催眠治療,曾經模糊的記憶在她腦海中清晰回放。
18歲的少年意氣風發,不願接受家族安排,不甘心被規矩束縛夢想,義無反顧報考景城大學從家人眼皮子底下溜走。
填報志願之初,沈湛並沒有得到家人同意,約莫是覺得被小輩下了臉面,沈家長輩大發雷霆,沈湛剛去景城那一年並不好過。
那時他已經認識陽明凱並且接觸電競,沈湛在這方面極有天賦,從市內到省內,再到國家,他的比賽戰績不斷刷新,知名度也在上漲。
後來他跟陽明凱還有另外兩人一起成立Canty俱樂部,越是往上爬難度就越高,站得越高摔得越疼,曾有一場失利的比賽對他打擊極大,恰逢新年回家,一個沒談攏差點跟家裡人吵起來。
他已經長大,不會真的跟長輩吵架,無非是選擇逃避,除夕夜離家在外面街道上溜達。
朋友圈裡曬出一組有一組闔家團圓的照片,有的是紅包,有的是祝福,內容豐富多彩,熱鬧與他無關。
那時他是真的煩。
但又很無聊。
無聊的沈湛坐在休息長椅上刷著無聊的朋友圈,又退出來點開某個人的頭像框,發現那人倒是跟他一樣安安靜靜,朋友圈的記錄還停留在兩個月前。
這就麽一股清流從那群熱鬧朋友圈中脫穎而出,沈湛打開對話框,發出一個黃豆表情包。
有點土,但沒關系,反正雲喬也很少發表情包。
雲小喬:?
對方發來一個問號,沈湛眉頭一挑,忽然覺得找到樂子,直接電話打過去,對方秒接了。
他樂了,喉間溢出笑:“小喬喬。”
“有事說。”有事,就說。
“喲,這麽久不見,還這麽冷漠。”無論心裡多煩躁,在人前他永遠是那副神采飛揚的模樣。
雲喬解釋:“我以為你有什麽要緊事。”
不然平時也不會打電話。
沈湛嘖聲,換個問題:“你家吃年夜飯了沒?”
“吃了。”對方問一句她答一句。
手機舉在耳邊跟人聊起來,沈湛下意識撐起胳膊想靠,差點撲空,突然意識到自己坐在冰冷的石椅上。
他抓抓頭髮,心想自己剛才是不是太放松了點?沈湛注意力重新移回對話:“你那邊怎麽那麽安靜?”
雲喬平靜道:“我在房間,爺爺休息了。”
爺爺的身體不大好,老人家想念家中熟悉環境,想吃孫女親手做的年夜飯,除夕前幾天才把人從醫院接回來。
爺爺早早就睡下,不能一起守夜,所以現在她一個人待在房間。她對手機上的遊戲興致不高,沒事就看視頻或者看書,好像也沒別的娛樂方式打發時間。
隱約聽見沈湛電話那邊有嘈雜廣播聲,像是在街上,她順口問:“你在外面?”
“是、啊。”沈湛咬詞。
“你不在家吃飯嗎?”她記得沈家可是有一大家子人,跟他們支離破碎的雲家不一樣。
對方在電話裡歎氣:“被趕出家門,好可憐呢。”
雲喬下意識翻動一頁書:“為什麽?”
“比賽的事兒唄,被罵一年,我都習慣了。”他擺出滿不在乎的語氣,對著冷空氣重重呼出一口氣,“雲小喬,不如你出來,咱倆湊合湊合過除夕得了,也不至於顯得太可憐。”
他就隨口一說,想逗逗雲喬,誰知對方沉默一會兒竟真回應:“可以,但你要請我喝奶茶。”
沈湛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一杯奶茶就把雲喬“騙”出門,兩人站在大街上一起吹冷風。
雲喬怕冷,忍不住縮脖子。
出門穿的外套沒有帽子,也沒戴圍巾,這小半會兒功夫已經凍紅耳朵。
沈湛伸手碰了碰:“這麽怕冷,出門也不知道多穿點。”
雲喬脖子僵了下,好在對方只是輕輕一碰就離開,敏感的耳朵仿佛又覆上一層嬌紅,不知是寒冷吹的還是被手指燙的。
她面不改色道:“沒想到這麽冷。”
在暖和的屋子裡呆慣了,出來之後才發現溫差巨大,又懶得回去,心想站在外面的時間不多,直接打車過來。
“走走走,帶你買奶茶去。”等待的時間裡,沈湛早已物色好附近的奶茶店,推著她往店內去,坐在室內身體逐漸回暖。
這家奶茶店面積不大,臨近晚上十一點基本沒什麽人,雲喬不客氣點了自己最愛的奶茶口味,沈湛懶得挑,指著說跟她一樣。
兩人剛坐下,店裡僅剩不多的客人又走了兩個,隔壁空出來,雲喬抬眼一掃:“你又因為那個事跟家裡人鬧矛盾了嗎?”
“那個事”具體所指,二人心照不宣
這一年在不同城市,他們私下有時候會發消息,沒有經常聊,大致情況知道些。
“嗯哼。”沈湛從小就長著顆叛逆心,“我都這麽大了,哪能事事聽他們安排。”
“小時候我是沒能力反抗,說什麽把我送去磨煉幾年,還不是白費功夫。”他不喜歡的事沒人能逼他做,不過那時才十歲左右被送去他們所謂的封閉學校修身養性,幾年後他就跑去雷教練那兒學跆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