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臉倒沒掛什麽彩,唯有衣衫破了大片,再牽起她的手,檢查了一番,有些小小的細碎的小傷口。
星落卻不耐煩了,“徒兒全須全尾的,只是腳受傷了,暫時動彈不得,旁的零件兒都還在。”
皇帝面色一凜,俯身去查看她的腳,為她脫掉鞋子,遲疑了半晌,沒將她的襪子除下,隻輕輕晃動了一下她的腳踝,聽她吃痛,這才確認她的腳扭傷了。麗嘉
“去金闕宮尋一位會醫術的乾道,速來此地為朕的徒弟治傷。”皇帝自帝京千裡奔襲而來,因趕得急,並未攜軍醫隨行,而星落跌下來之地距金闕宮十分地近,故而才命人去請觀中醫道前來。
他生怕耽擱久了,致使星落傷勢加重,語氣便帶了幾分焦急,常玉山辦事辦老了的,即刻便領命而去。
皇帝在星落的身側坐下,舒了一口氣,將她的腳拿起來,擱在自己的膝上,輕輕為她揉捏。
“你同朕說說,為何撇下朕,一個人上金頂崖?”
星落有些心虛,這便垂下了眼睫。
“您想左了,徒兒是在別處溜彎兒,不小心跌落下來的。”她嘴硬,“徒兒何時撇下您了。”
皇帝的視線平靜地落在星落的眼睛上。
“朕已全部知曉。”
星落卻不見黃河心不死,繼續嘴硬,“……就許您在我家後巷子遛狗,不許徒兒在左近遛彎兒嗎?”
皇帝一怔。
星落就抬起眼睫來,促狹一笑,“您沒遛狗,我就沒遛彎兒!”
她生怕做實了自己撇下陛下,偷摸一個人上了崖,再被陛下收拾,這才抵死耍賴不認。
皇帝蹙著眉,看著自家小徒弟耍賴皮的模樣,真的是敲落了牙齒和血吞。
“你可知朕滿世界地找你……”他想起下午時發現星落不見了,一路追至半山,瞧見了她的布包袱那一刻,自己有多心碎。
星落這才有閑暇打量自家師尊,她有些好奇,為何陛下的面上也掛了彩,衣衫也都劃破了。
“對不住,您的小徒弟有些頑皮了。”她心裡油然而生了一些歉疚,小聲說著話,“您都找到什麽地界去了?為何這般狼狽……”
她這般問,皇帝這才覺出來臉頰上的些許痛意,他眼眉微黯,方才那揪心的感覺再度來襲,使他感覺到了何謂痛徹心扉,呼吸困難。
“朕……”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微頓了一頓,認真地看向小徒弟,“尋你時,想了很多。”
星落卻似乎沒將他這句話聽進耳,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
“啊,我知道了。”她神秘兮兮又帶了幾分憂慮,“您方才四下尋徒兒,懸崖絕壁、壁立千仞的,您找的很辛苦,臉上掛了彩,衣衫也破了……”
皇帝聽她關切自己,心中一暖,繼續往下聽,臉色都變了。
小徒弟倏忽伸出一隻手,卡了卡陛下腰間的那兩塊突起,又迅疾地縮回手。
“腰間的骨頭也錯了位——您疼不疼啊。”
皇帝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沒背過去,他絕望地看了一眼小徒弟,把她的腳從自己膝上拿下去。
“朕對你無話可說。”
星落挑了挑眉,不知道陛下怎麽又生氣了。
她湊過去看陛下的眼睛,笑嘻嘻,“徒兒關心您呢,您做什麽又使小性子?”
使小性子?這樣的比喻令皇帝倒吸了一口涼氣。
“……為何會從崖頂跌落?”他認真地問她,“不必抵賴,朕撿著了你的小布袋。”
星落呆怔了一下,覺得瞞不住了。
“徒兒在崖上遇見了兩個宿敵,怕落在他們手裡受折磨,這便施展了輕身功夫,躍下了山崖。”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輕飄飄的,像是在說早午晚的膳食一般輕描淡寫,皇帝卻認真聽著,心中揪心的痛。
“朕竟不知你還有宿敵,如何從前不說。”
星落抬起頭來,認真地看著陛下。
“這是徒兒的江湖事,您還是別過問了。”
皇帝果不其然面色冷了下去,眼神一霎黯淡,有幾分受了傷之後的脆弱感。
“你說了,朕為你出頭。”
星落搖搖頭,“江湖事江湖了,您是人君是天子,摻合進來不合適。”
皇帝冷哼一聲,“江湖再遠,也是大梁的江湖,朕一整個天下都管得,如何江湖管不得?”
星落嘀咕,“那您要這麽說,就不講武德了。”
二人正說著話,忽聽得山林周遭又有颯踏腳步聲,星落向外望去,但見山林外的一圈護衛擋住了幾十號人,定睛看過去,為首舉著火把的,正是青團兒。
皇帝也看清了來人,便命護衛將人放過來。
但見青團兒領著一群人嘩啦啦地跑來,青團兒哭的哭的眼圈通紅,身後跟著的,竟是靜真小尼師,以及青團兒的哥哥刑銓領著一群人,而最後邊的,則是太初師兄領了幾位小道。
青團兒和靜真撲將在星落的身上,一個號啕大哭,一個小聲啜泣,星落一邊摟一個,叫她們不要哭了。
“你們克制一下自己,我師尊還在呢。”
青團兒見慣了陛下,倒不覺得稀奇,靜真本就純質內斂,雙手合十道了一聲施主有禮了。
星落便向陛下介紹靜真,“師尊,她是我的知交好友,白雀庵的小尼師靜真。”
皇帝見這位靜真尼師神色自若,眉宇間自有一番悲憫,想來是位潛心向佛之人,這便微微頷首,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