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朕的皇后。朕會……”他頓了一下,“生生世世待你好。”
星落不應聲,心裡卻慢慢地升騰起來一些滾燙灼熱。
她快十六歲了,平日裡看上去四六不懂,可陛下的心意,還是看得懂的。
從前,她在傳言裡做皇后,後來她在宮裡人的口中做皇后,今日,陛下親口求娶她做皇后。
她茫然地抬起頭,在對上陛下的灼熱眼神之後,她靜靜地搖了搖頭。
“我不做皇后。”
皇帝不問她為什麽,隻安靜地看著她,旋即在她的身邊坐下,兩條腿長的無處安放似的。
“半載仙山,半載帝京。”他仰面望著青牆上的一盞燈,那顏色柔和可親,“坤極軍護衛你左右。”
星落訝然一眼看向他。
陛下怎知她的所思所想?
“您怎麽說的像是逛集市扯布料,兒戲似的。”她說不上來什麽感覺,再賭氣道,“我就是不想嫁人。”
皇帝嗯了一聲,“朕知道。”他在她的身側閑閑接了一句,“朕先來拿號排隊,若你哪一日想嫁人了,朕便是頭名。”
星落覺察出來身邊人的篤定,側過頭看他,“可我也不喜歡您。”
皇帝哦了聲,也側過頭來看她,兩相對望,視線甫一相接,卻似有電光石火般的碰撞,星落的心便動蕩起來,幼鹿一般懵懂的眼神登時便忽閃幾下,躲閃開來。
皇帝這會兒卻不慌亂了,大約是傾吐心意的次數越多,臉皮的厚度就越多,橫豎他也不打算要臉了。
“朕不僅有鯊魚肌,後頭還有腰窩。”他昂著頭,清絕的下頜線顯露無疑,“朕不光喉結跳動有力,鎖骨也很美麗。”
星落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地望住了陛下:陛下在說什麽胡話?
陛下卻沒有打算停止自誇,甚至愈發地不要臉,“魏洪元口中的精壯男子,指的就是朕。”
星落被陛下的無恥震驚地眉毛眼睛都擰在了一起,嫌棄地往一邊兒撤了撤。
皇帝卻沒有一絲兒收斂的意思,甚至站起了身,背對著星落叉住了腰,擺了個造型。
“朕昂藏九尺,寬肩窄腰,一等一的精壯男子。”他扭回頭看她,“上古天子興致來了,尚可即興起舞,朕今晚興致很好,為你舞一曲《大武》。”
星落瞠目結舌。
不得不說,陛下的身材真的很好,線條流暢,肌骨清俊,再一轉頭,美貌無懈可擊。
陛下是瘋了嗎?星落簡直快要瑟瑟發抖了,陛下卻還沒打算消停,“不過,朕的舞姿隻給你一人觀賞,若是傳揚出去,惟你是問。”
星落駭的直擺手:不想觀賞,真的沒有想要觀賞的意思。
皇帝不過微微扭動了一下腰,星落簡直要落荒而逃,只是還未及站起身,只聽西小門的大門一霎被拉開,陛下的偉岸身姿登時落入了糖墩兒大哥黎立庵的眼簾。
一瞬天地變色,世人眼中高坐雲端的天子仿佛跌落神壇,黎立庵何等機警敏銳,一個轉身就迅疾地躲進了門裡的牆下。
皇帝的眼前也一黑,內心兵荒馬亂,面上卻強裝鎮定,伸了懶腰,以手握拳虛咳一聲,出聲掩飾,“朕活動活動筋骨。”
這一切發生地太過突然,星落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了陛下一眼,顫抖著手指指了指門裡,“徒兒去解釋解釋?”
皇帝一手背後,另一手擺了擺,示意她去。
星落扒拉著門框,剛露了一個頭,就被躲在門後的自家大哥給一把拽了過去。
“糖墩兒,哥哥的眼睛沒瘸吧?”他極小聲地問糖墩兒,簡直像在竊竊私語,“那人是萬歲陛下?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老人家方才扭了一下屁股?”
星落聞言立時就噓了一聲,“哥哥自己把眼睛摳了吧,反正你剛才撞見了陛下的秘密,也活不長了。”
不管怎麽說,黎立庵可是武舉頭名,聽了星落的話冷靜了下來,“說什麽呢……”他聲音登時高了幾分,在寂靜的夜裡十分清亮,“哥哥害了眼疾,瞧什麽都鬼影一片——糖墩兒,你躲在西小門做什麽?”
星落尷尬地看著自家大哥拙劣的演技,隻得隨聲附和,“咦,你沒看見我師尊?他來瞧我,剛要領進門。”
黎立庵裝作閑適地說了一句,“哦,你師尊?”旋即演技極其精湛地高呼起來,“你師尊,那是陛下萬歲爺啊!不早說,臣去接駕!”
星落持續尷尬地跟在大哥的後頭出了門,果見哥哥提著衣衫,疾病步搶了過去,在陛下的身前跪地下拜:“不知陛下駕臨,臣接駕來遲,還望陛下贖罪!”
那一瞬的尷尬過去,皇帝清咳了一聲,叫他起身。
“舅兄不必多禮。”
一聲舅兄脫口而出,直將黎立庵喊了個靈魂出竅,好容易才拽回來,又糾結了半天:大舅子應該如何稱呼陛下呢?
妹婿?妹夫?哎不敢不敢。
他腦中飛速運轉了一番,到底是不知該如何稱呼,隻得規規矩矩地自稱臣:“陛下請進。”
皇帝斜睨了小徒弟一眼,她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跟在她哥哥後頭,時不時看他一眼,好像在看他的笑話。
他好不容易出一回宮,隻想同糖墩兒見個面,順便展現一下男子氣概,卻未料到橫空出來個黎立庵。
好在他愛屋及烏,見到安國公府每一個人都覺得可親可愛,尤其是黎立庵,遇事不驚,有急智之才,更不提他姿容出眾,又是武舉頭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