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昳死後五六年,新朝也覆滅了,天下大亂。而他染了大病,爬不動山,便直接搬到山上住去了。離得近,也好。
亂世的強盜也知道這座山頭上住著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瘸腿老男人,口口相傳成了惡鬼,也沒人敢來他和言昳居住的山頭作亂過。
某日雨急風驟,本不適合他這種病秧子出門,但他知道,這一天,是言昳那已經沒人記得的生日。
出了門就後悔了,果然到半路,他這在戰場上受過傷的老腿一滑,他直接摔下山去了。
幸好沒到她墓碑前頭才摔個跟頭。否則,他仿佛都能聽到她笑嘻嘻的嘲諷,說一堆他以前從來沒聽過的奇怪比喻,比如說他摔得像長頸鹿耍冰刀——
他死之前倒在泥地裡,想了想,甚至笑出了聲。
或許很多人都無法理解,言昳壓根沒愛過他,他為何要強扭一樁婚事跟她在一起。
對山光遠來說,自己也琢磨不清楚。可能是複雜的世道讓他想保護她,也可能就只是他自私。
只是他很後來才明白一件事,言昳要的是飛蛾撲火,而她必須是那團火。
某些誤會和走遠後,她就已經不再容許靠近,倆人就只能做怨偶了。
而他知道了也放不開手,把怨偶的婚姻拖了十年,拖到了她死那天。
山光遠卻沒想到自己死後會重回童年時刻。
而他一睜眼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言昳。
春光明媚,桃花枝頭,他猛地驚醒,聽到一聲捂住嘴的小小驚叫,做夢般抬起頭來。
她扎著兩個小髻,綁著杏紅金鈴發帶,瞪大了眼睛,表情上又怕又氣的從假山上朝他摔過來。
假山下蹲著的山光遠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兒,連忙抬手,將她一把抱住,可他像是很久沒吃飽飯一樣,一起身頭暈眼花,雖然勉強抱住了,但他跟她腦袋都狠狠的磕在了假山上。
山光遠悶哼一聲,靠住身子,低頭看,卻發現言昳——準確說是八九歲的言昳雙眼緊閉,似乎已經昏了過去。
他一驚,忙要叫她的名字,卻一張口,隻發出了一聲沙啞的“啊”。
山光遠愣了半晌,看向自己髒汙的一雙手,明顯還屬於少年。他回到了童年?確實,那時候啞症還沒好。
這是夢嗎?
作者有話要說: 前世回憶、噩夢、與重生後的事攪和著寫在了一起。
倆人雖然死亡時間隔了十年,但是重生在了同一天。
第6章 共生
他靠著假山緩緩坐下來,給她檢查傷口。還小小的言昳軟在他懷裡,睫毛低垂,眉頭不安,手搭在草地上。
山光遠隻感覺自己手指微微顫抖。
她閉著眼睛的模樣,都算不上安靜溫柔,仿佛隨時能睜眼蹦起來,指著他一陣嘰哩哇啦,又撓又打。
山光遠聽覺敏銳,他指節剛蹭了一下她臉頰,立刻就聽到了遠處亭子裡的說話聲。
“關於二小姐的事,囑咐你的可別忘了。至於白瑤瑤,之前我也交代了,你就照著說就是了……一定要強調她能一飛衝天,龍鳳之象……”
山光遠皺起眉頭來,朝說話人的方向張望,瞥見一抹身影,說話的人正將一個木匣遞向對面。
而對面的人身子往前一傾,露出了光亮的頭頂和身著的袈裟。
山光遠皺起眉來。
言昳剛剛從假山上掉下來,難道也是因為偷聽亭子中的對話?
他正要撐著身子起來,就聽見遠處幾個丫鬟喊叫“二小姐”,正四處跑著找人。
涼亭中二人也聽見,忙起身,各自悄然離開。
那幾個丫鬟找到山光遠和言昳的時候嚇了一跳,抱起來言昳,對他冷眼怒罵。山光遠並不生氣,心底隻感懷,這會兒看來還是她在府裡受寵的時候啊。
十七八歲的大丫鬟翻了個白眼,扔給他一點碎銀子:“你敢到處亂說,就讓你明天就滾出府去。”
他抬手啞著嗓子啊啊幾聲,表示自己說不了話,又指了指假山。
大丫鬟松口氣:“是個啞巴啊。那行了,銀子收著吧,就當你救主子有功。滾吧。”
言昳被抱走,他一個人恍恍惚惚的走在白府,摸著熟悉的磚瓦枝杈,一路走走停停,漸漸似乎也意識到——
這不是夢。
一切觸覺過於真實,春光流逝如此緩慢。他好像真的回到了小時候。
為什麽讓他回到童年?
是為了讓言昳擺脫前世的命運嗎?
抑或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他若不是一生也做過諸多錯的選擇,也不至於淪至那地步……
比如,一時巧合,讓他沒有在多年前殺了白瑤瑤。
而重生後沒多久,他沒想到先主動找上來,也是白瑤瑤。
小時候,言昳不愛在他面前說自己討厭白瑤瑤。
那時候山光遠也很不懂人情世故,看白瑤瑤總是去找言昳,還以為這二人算是姐妹,看在言昳的面子上,他對白瑤瑤也算是不搭不理的客氣。
山光遠在白府那幾年,想要離開金陵,聯絡山家當年的舊部,就必須要人脈和錢。
他算是跟言昳相互合作,他拿自己的本事,賺來了言昳給他的報酬,當然言昳的破嘴說這是“當狗錢”——但哪怕是後來他很難再幫到她,她也因不受寵而拮據,甚至去變賣母親僅剩的遺產,卻也從沒少給過他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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