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秦望生拜托給他,黎止最放心。
看著像個蠶蛹似得被包在防護服中的青年,她想了想,還是像安撫小孩子似的道:“呆在後方一定要聽人家的話,不要往前面跑,一旦我進了蟲窟根本顧不上你……”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秦望生並不像看上去這麽老實。
被軟綿綿防護服包裹住的青年因為身形滾胖,行走時像隻小動物,看著憨態可掬。
他那雙露出的眼睛在光下顯出極致的通透,眼瞧著交代好事務後的黎止就要轉身離開,他有些焦急;
大步向前時,被硬靴包住的腳掌陷在稀爛的泥坑,向前一個踉蹌。
黎止反應極快,反手拖住了他的雙臂,那圓滾滾的‘小動物’順勢攬住了她被銀甲包裹的勁瘦腰肢。
那雙漆黑的瞳孔驟然撞入她的視線。
那夜映襯在燭燈中滾燙的觸感,像是被火燙傷的烙印,她右手掌心微微蜷縮,試圖將人扶正。
撈了一把,秦望生又勾勾纏纏歪了過來,像舍不得主人離家的可憐狗勾。
黎止輕歎一聲,“你別得寸進尺。”
不知道是不是她無奈地縱容,讓對方膽子越來越大。
從最開始怯生生大氣不敢出一個,到現在被假意嚴肅還能故作委屈、理直氣壯繼續耍小心機。
這一次秦望生沒有說一些纏纏綿綿的話,他只是悶悶地攬住黎止的腰肢。
黎止扯了一把他的手臂,“松開,別鬧了。”
沒扯動,他還抱得挺緊。
秦望生知道時間並不寬裕,隻大著膽子任性了一會兒,隔著防護服蹭了蹭黎止的肩頭,而後慢慢後退。
他眼神很真誠,帶著隱隱的擔憂。
“黎將軍,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待黎止轉身離開、前往一線最危險的前方時,一直在遠處避開談話的青年下尉才慢慢走了過來。
“王殿下,一旦進入中心紅區,千萬不要離開後勤大部隊,更不要被衝散了往前面去……”
看著視線中的銀色一點點消失,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中的光亮逐漸散去,變得深沉陰鬱。
聽到這番話後,藏在防護服中的秦望生勾唇一笑。
他抬起頭,用再乖巧不過的溫和語氣應了一聲“好”。
*
有了初次下洞的探索和經驗,這一次正式行動前期進行地順利且迅速。
之前被掃平的黃區還沒蟲災度還沒恢復,在機甲大軍——尤其是大型遠程爆破機甲的推動下,很快他們便到了危險線的外圍。
黎止依然站在最高處的機甲之上,迎著風看向遠處的蟲窟區域。
和第一次來時見到的相差無幾,一塊佔地面積極廣的、被蟲子腐蝕地千瘡百孔的巨大洞穴,一直從危險線內百余米往裡延伸。
放眼望去,焦黑且滿是大小洞窟的坑穴凹凸不平,仿佛是這顆星球心臟上致命的腫瘤。
她目力遠,還能看到一群一群的狂化雄蟲盤旋在最危險的中心區,不願離去;
那仿佛是一群虔誠瘋狂的信徒,正在向自己信仰的蟲母氣息朝拜、獻祭。
從終端的感應地圖上看,中心區的深紅色每時每刻都在細微變換,像是正在翻滾的暴風眼,更像是一張不斷喘息的深淵巨口。
這說明那裡的蟲子很活躍,每時每刻都瞬息萬變。
而當最前方的大型機甲攻入到危險線內後,原本還算輕松的深入工作陡然變得嚴峻。
無數狂化雄蟲察覺到了中心區的安全受到了威脅,基因中刻印的保護蟲母的命令,讓它們不斷從地底、遠處瘋狂衝出,鋪天蓋地攻向了機甲群潮。
一時間密集的振翅聲連成一片,將本就陰沉的天際壓得更黑。
黎止直面漆黑蟲霧壓迫而來,有冰冷的風卷著滿天的雜屑灰塵掃來,她微微眯起眼眸。
“要下雨了……”
呢喃中,轟鳴聲從她腳下的機甲中爆出,瞬間投擲到了遠方的蟲霧中。
煙火和爆炸,像是一個開戰的信號,在此之後無數大型機甲火力全開,一時間滿天都是刺眼的火光。
在大型機甲的開路中,後方的小型機甲宛若遊魚,瘋狂收割著被打散的雄蟲。
軍團像是一柄鋒利的矛,從蟲族的心臟表層一寸一寸插了進去,銳不可當。
待地面上真正朝著危險線攻入後,黎止幾個翻身,從震顫的機甲上一躍而下,身後震動的機械羽翼帶著她落在地面。
後方基地都被前線的爆破震得地面抖動。
從腳掌下傳來的輕顫,足以感覺出這面地表下是多麽地脆弱、千瘡百孔。
艾克裡等人已經準備就緒,黎止掃視了一圈,都是已經激活高武形態的突擊者。
她聲音很平靜:
“進洞吧。”
銀色的身影身先士卒,翻身落入漆黑深邃的地道,無數突擊者緊隨其後。
緊張而有些混亂的戰事中,饒是後勤軍也陷入了忙亂和運送物資。
在這樣的環境下,一直安安靜靜呆在休息營帳中的秦望生,自然也就被人遺忘了。
所有人都以為那安安靜靜、看著就膽小怯懦的帝國皇子,一定躲在營帳中,哪裡敢在戰火中亂跑。
哪怕是黎止也沒想過,秦望生會陽奉陰違。
一道極快的身影沿著營帳間隙的視線死角穿插而過,朝著地道入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