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的爭執聲從病房外傳來,黎止聽到了耳熟的聲音。
眉頭微皺,她掀開被子拔了針頭,準備出去看看。
走廊中左,心腹下屬艾克裡正同一名身著軍裝的中尉爭執,看他肩上的鷹標乃是第六軍之人。
那中尉一板一眼,“……軍團長有令,勢必要確認將軍的安危。艾克裡上尉,您多次干擾其他軍團來探病,我可以合理懷疑您在阻撓將軍的病情恢復!”
‘背主反賊’的屎盆子扣身上,讓彪形大漢暴跳如雷。
艾克裡:“放你娘的屁!將軍清醒的時候,就是上尉來了也得聽傳喚!現在打發一個中尉來探病,去他奶奶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心裡那點肮髒念頭!”
“……”
他正斥罵著,忽然發現身前的中尉面色一僵,瞳仁也驟然縮緊,如臨大敵。
意識到什麽時,一道清晰的‘哢嚓’聲已在他腦後響起。
極致的危險讓艾克裡神經繃緊,就要反手重擊,卻在回頭看到身後人的那一刻,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動作。
一支銀白色的細□□管貼著他的耳朵,尾端形狀奇特,像液體般包裹著身後單兵的小臂。
槍口指著的,就是那中尉的眉心。
“別亂動啊,不然我手一抖……‘砰’地一下,你的腦袋就炸開了。”
黎止赤著腳穿著病服,站在艾克裡的身後。
那並在一起的纖細指頭張開,宛如一朵炸開的煙花,讓人心頭劇顫。
盡管她神情中還帶著剛剛蘇醒的疲憊、混沌;
但當看到她那雙冰冷的、像是在看死人一般的眼眸,第六軍的中尉陡然繃緊脊背,像是被狼盯緊的獵物。
他喉頭吞咽著浸液,“將、將軍……”
黎止轉了槍膛,“現在,你確認好我的病情了麽?”
……
當另一名心腹趕來時,那第六軍的中尉已打著顫離開了病房。
柳深一推門,看到的就是一個胡子拉碴的硬漢抱著黎止的手臂,擠眉弄眼、哀嚎不停。
“頭兒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呢!”
黎止滿臉嫌棄,在看到他後才松了口氣:“你來了。”
她將身邊委屈巴巴的龐然大物踢遠了些,做了個住嘴的手勢,“閉嘴!讓柳深講。”
看到黎止醒來,柳深也難掩激動,“將軍,您終於醒了!”
但他更知道現在什麽最重要,很快便控制好情緒,將黎止昏迷的這兩個月中發生的一切敘述。
簡單來講,就是雖然黎止是帝國功臣,但因為昏迷了兩個多月,很多人都覺得她醒不過來了,想要奪權的人已經按捺不住了。
兩個多月前,黎止帶領的突擊軍終於摸到了宇宙中隱藏極深的蟲族母星。
蟲,是星際中一種極為惡心的生物。
它們繁殖極快,智力低下但戰力很強,所到之地無論生死,一律吞噬殆盡。
若是弱小的星球碰上蟲族,只有被覆滅的命。
千百年來,人類和蟲族一直在爭鬥,直到現在才終於找到了一網打盡的希望。
作為整個軍部的領頭人,黎止當即下令,要摧毀蟲族母星。
可母星中隱藏著蟲母——核心的王蟲。
它外圍被數以萬計的雄蟲層層保護,別說是軍艦,就是單人想進去也是難上加難。
部署了幾個月後,他們終於埋下了足夠計量的催眠藥劑,能讓整個蟲星的蟲子在短時間內陷入沉睡。
而作為目前人類戰力頂尖的極限單兵,黎止親自上陣,全副武裝後帶著黑晶潛入蟲窟;
卻在黑晶爆炸的最後一刻,被驚醒的蟲母發現。
從蟲母的體內爆發出的激素和尖銳的精神攻擊,頓時便讓黎止失去了行動能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鋪天蓋地的雄蟲撲上來撕咬她。
再次睜眼,便發現自己在醫院躺著。
這兩個多月的半醒半夢間,黎止一直在做同一個夢。
一隻晶瑩肥胖的蟲破開卵殼,從中慢慢爬出。
她告訴自己不要多想,蟲母已經被徹底炸死,那些脆弱的蟲卵也會已經化為灰燼。
蟲族,已經被她覆滅了。
黎止手下有三支編整在一起的軍團,就是第一到第三軍團,統稱為‘突擊軍’。
她出了事後一直在昏迷,其余幾個兵團就像是搶奪肉骨頭的鬣狗,紛紛垂涎突擊軍的歸屬問題。
尤其是皇室。
黎止冷笑一聲,劇烈的疼痛從骨髓中蔓延,有些支撐不住地靠在了牆上;
她止住了兩個一臉擔憂的手下,“都有哪邊兒的人來了?”
柳深推了下金邊鏡框,面色難看:“除了第七軍,其他都……尤其是第六軍團的,已經來打探三次了。”
第六軍團,隸屬於皇室,直接聽命於帝國的王,向來和她不對付。
而剛剛那中尉也是第六軍的人,恐怕就是那群老東西覺得自己必死無疑,讓這些人來惡心艾克裡。
柳深又道:“就在剛剛我來的時候,醫院門口還堵著一批星際記者,試圖將偷拍的飛行器繞進來;還有其他軍團的人遞交探望申請……”
也正是因為外頭太亂將他絆住,才讓那個中尉抓到空子混了進來。
黎止神色晦暗,不耐地揮揮手,“手段強硬些,都趕出去。”
她心知自己醒來的消息從今日起,便會傳到每一個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