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在戰場上廝殺、尤其煩這種勾心鬥角的她隔絕了這些信息來源。
雖然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沉思時依然會覺得心中疲憊,甚至有些失望。
她從沒想過自己的十年如一日地保護著的民眾,竟然會因為她的性向問題,而對自己發出尖銳指責。
自從在航艦機場一別,黎止就沒再接到過秦望生的消息。
走之前黏黏糊糊依依不舍的帝國殿下,如今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但黎止並沒有很意外。
果然秦權是不會同意那秦望生種荒唐的提議的,她這麽想。
返回帝星之後的這幾天,皇室沒有立即對她出手;
議政廳先是假惺惺地說什麽需要進行民意調查,實際上就是引導一些軍中的士兵繼續下場,發布那些或真或假的消息攪渾水、不斷地拉低黎止在民眾心中的形象。
最終,議政廳下達了最後的聲明,要求黎止在軍事法庭上論罪辨明。
三日之後,黎止早早同艾克裡通了氣兒,確定好一切之後,她慢條斯理地將早已準備好的行頭穿上。
代表著突擊軍的狼圖騰,從她出生起就隨著家族和父親的血脈延續,傳承在骨子裡。
而那一襲上將製服,更是跟了她數年。
她還記得將其穿上時立過的誓言:永遠效忠於人民。
指尖在軍帽正中威風凜凜的狼首上輕輕摩擦,黎止輕歎:“老夥計,這次可能是最後一次帶著你了……”
說完,她斂去眸中的情緒,將軍帽戴在了頭頂。
被軍大衣包裹著的削薄肩膀挺直如松,軍襯上掛著大大小小的勳章,都是黎止用汗水和血換來的。
但事到如今,或許早就無人在意了。
只要黎止不想,一群娛樂新聞的狗仔又怎麽可能發現得了3s極限單兵的蹤跡。
她一路走向軍事法庭,沒有引起一個人的注意。
直到她推開面前的雕花大門,從軍事法庭的正門走進去時,有些雜亂的審判大廳猛然靜了下來。
有刺眼的白光從巨大的審判法庭上照射而來,在黎止的身上顯出一種極致的潔白和神聖。
這條路黎止無比熟悉,她曾經將無數令人膽寒的星際盜匪、以及危害帝國安危的罪犯頭子壓上法庭,但還從未有身為被受理者走在這條長廊上的時候。
法庭四周有能容納上千人的聽審席,一眼看去竟座無虛席。
那一張張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大抵都是軍政界頗有分量的人,此時都屏住呼吸、看著不斷走入審判庭的將領。
那人身板極直,走動時一雙筆直的長腿踩著軍靴,每一下都像是踩在眾人的心尖兒上;
有微風帶起她的衣擺,那散在肩頭的藻發紅如烈火,赤發金瞳,宛若西方神話中獨身前往神台受刑的神明。
黎止獨身一人走在大理石的長廊上,一直從正門走上審判庭的正中心,也沒人敢說話。
她在自己的位置站定,而後朝著上方已經很熟悉的大法官微微頷首,倒不像是來接受詰問的,而是來審視自己的領土的王。
而後,那雙金色的目光從前掃向四周,掃過四周聽審席的每一個人。
被那雙銳利眼眸看到的人,皆心中一顫。
和往常不同,這一次軍事法庭需要審理的人身份太獨特。
黎止不僅僅是黎家的獨女,更是如今手握三軍團上將之權的最高將領;
雖然她現在陷入隱瞞性向的事件中,但手中還拿捏著突擊軍。
只要她想反,那輕而易舉便能在帝國掀起腥風血雨,可黎家數代祖輩的忠名也將斷送在黎止的手中;
也正因如此,皇室和議政廳雖然斷定她不會反,也依然心中沒底。
如今看到黎止站上了審判庭,一直在幕後看著的秦權終於松了口氣,忍不住高聲大笑。
“好一個黎止!果然和她爹一樣的愚蠢!也多虧了黎家的蠢,給我少了許多麻煩。”
不僅僅是各界的大佬關注黎止最後的審判結果是什麽,關心以後軍部乃至突擊軍會不會發生動蕩、黎家會不會倒台等等,全星際的人民都很關注。
於是這場軍事審判,采取的是全星際直播的形式。
如今帝國十三星的每一個家庭、場合,甚至是一些不是帝國的星球上,那些聽說過黎止、關注了這次事件的人民,此時都打開了終端,看著軍事法庭上的同步直播。
秦權的本意,是想讓所有的百姓親眼看著黎止跌下神壇,讓所有人知道日後帝國要變天了。
但他和議政廳之人萬萬沒想到的是,黎止的氣場竟如此之大。
她像是一個真正的無冕之王,帶著從戰場上廝殺磨練出的煞氣和魄力,走向審判庭。
這一刻不僅法庭內部沒有聲息,就是各種虛擬屏幕的百姓們,也感受到了心靈上的震顫。
有人輕輕吞咽,看著台上一身正氣的女將,“黎將軍……真的該被萬民指責麽?”
他扭頭看向身後的同伴,眼眶有些紅,“你們還記得兩年前咱們這裡還是淪陷區麽,當時外面都是蟲,我們早就被帝國放棄了……是突擊軍在黎將軍帶領下硬生生闖入了淪陷區,殺退了蟲子。”
“你們……真的都忘記了麽?”
身後的人紛紛沉默不語。
他們沒有忘記,卻不敢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