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足以證明有人著手故意阻斷了信息的流通。
對於這個結果,黎止並不意外,反而讓她更確定了議政廳和整個軍部上層中的水已經渾了。
無論對方的目的是為了治她於死地,還是想要攪起人民的恐慌、從而讓整個帝國陷入一片混亂,目的都不純。
通過這些天的接觸和猜測,她在終端的私密文件裡列舉了不少懷疑的人。
雖然黎止還沒有證據,但光看她列出來的名單,而其中有一半的人,都是整個帝國軍政甚至是科研界的上層。
只要有一個人是異端,無論是誰都必然會引起帝國的動蕩,帶來深切打擊。
也正因如此,她並沒有聲張放出風聲,只是自己著手調查。
看著皇室還在不留余力地下場,抓住這所謂的‘把柄’到處帶節奏,還很適時地將秦周穹重新推入了大眾的視野中……
就這麽一步步地跟著背後推手掉入對方的陷阱中,黎止覺得很無語。
她以前只是覺得秦權專政□□、貪婪無恥。
現在她才明白這位帝國的王不僅貪婪,還愚蠢至極!
秦權自以為對付的是自己,實際上是在搭著整個帝國的人民為他的荒唐陪葬。
沒有管帝國的小動作,黎止當天晚上再次乘坐了星際航艦,回了藍笐星。
她先去了一趟黎家的老宅,不出意料地看到了緊張擔憂的母親。
年逾五十的女人才度過了星際人民漫長壽命的四分之一,她嬌小脆弱,臉上還帶著愁容和淚痕,一看到黎止便立即撲倒了女兒的懷裡反覆打量。
直到確認了黎止並沒有缺胳膊少腿,才捂住臉啜泣。
“小止,我們回家吧,媽媽不想讓你再面對那麽多惡意了。我已經沒了你父親,不能再沒有你了啊!”
將母親的情緒好生安撫、又再三保證自己絕對會注意安全後,黎止看著這張布滿倦容的面孔,微微出神。
星際人民的平均壽命在180,長壽的人甚至能突破220歲,而她的母親才五十出頭的年紀,卻已經在家中凋零了十余年。
雖然她容貌依舊美麗,但眉眼間卻帶著散不去的悲傷和倦意。
看著這樣隨時隨地都需要被精心呵護來灌溉的菟絲花,黎止有一瞬間的怔忪。
因為最開始,她印象中的秦望生就是母親這樣的omega。
脆弱、柔軟,不能經受一丁點風雨。
但現在她才驀然發現,對方根本就不是無害的大狗勾,更和柔弱溫順絲毫不沾邊。
晃了晃腦袋,她將腦海中的那張笑眯眯的臉孔暫時驅逐,和家裡人交代一聲後,驅使飛行器前往了藍笐星最大的公墓。
黎長峰的墓位就在最裡面,是一塊很寬闊的地方。
藍笐星的人民為了紀念這位偉大的軍長,在墓園外修建了一座雕像。
給父親敬了酒,獻了花後,黎止看著面前石碑上神情堅毅的面孔,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
“爹,這些年家裡都很好,你不用擔心我和母親……”
她聲音微頓,從懷裡掏出一枚已經泛黃的銅牌,上面刻印著一顆大張著鋒利齒口的狼頭,邊緣已經稍稍溢色。
這枚勳章是當年父親從戰場上被抬下來時佩戴的,也是屬於他的榮耀。
據說黎長峰年輕時和秦權是同班同學,那個兩人一同練習一起進出,最後他選擇效忠自己的兄弟。
據說這枚徽章,就是秦權當年親手為他佩戴,他也在陽光之下抵住心腔,為自己一生的忠誠而宣誓。
只可惜,隨著時間的流逝和權利的染指,人心總會變。
秦權越來越忌憚位高權重的黎長峰,而黎長峰也不得不為了家族的繁榮和安危為自己留退路。
饒是他知道,曾經那樣純粹的日子已經找不回來了,也沒有想過背叛秦權。
就是他最後一次上戰場時,還抱著黎止對她歎息:
“爹這一輩子就是為了帝國而戰的,等我閨女長大了,如果想從軍,到時候我親手傳給你!”
只可惜,黎止沒有等到那個時候,等到的只有一具僵冷的、被蟲子破壞地不成樣子的屍體。
這徽章本該隨著黎長峰一起入土,卻被當年只有八九歲的黎止取了下來,一直留在自己的身邊。
她告訴自己,要肩負起父親的希望,忠於帝國、守護帝國人民。
但現在,黎止將其輕輕放在了石碑前,語氣有些沉。
“對不起啊爹,我不是不忠君,而是君不賢,答應你的事情可能做不到了……”
“而且……女兒好像有了喜歡的人了,也是我決定要付出忠誠去效忠的人。”
最後看了看尚待余溫的徽章,她別開了視線。
當黎止徹底選擇放棄父親的囑托時,那一直拘束著她、讓她面對秦權一忍再忍的弦最後崩斷。
從今天起她效忠的君主和帝國,便要易主。
*
回到藍笐星的第二天,黎止原本想先陪陪自己的母親平靜生活一段日子,再做打算。
她很清楚,這或許是山雨欲來前的最後一段寧靜時光。
但她怎麽也沒想到,率先打破這份平靜的人竟然是秦望生。
當她已經屏蔽了所有的消息來源後,還是黎母一臉震驚地看看終端,又看了看身旁的黎止,神情十分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