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跟鹿溪結婚的這三年裡,上千個日日夜夜,他竟然是頭一次,這麽平靜地,在一個洗完澡的深夜,跟她坐在沙發上,一邊吹頭髮,一邊討論頭髮的長度。
像一對生活在煙火人間的尋常小夫妻。
薄光年抿唇:“小鹿。”
鹿溪:“嗯?”
他皺了下眉,很快又松開:“我們一直在一起吧。”
鹿溪失笑:“我們本來就不會分開啊。”
她放下吹風機:“發生上次的事情之後,你應該就知道了,我們不會輕易離婚的。”
薄光年眉頭又皺起來:“我不是說我倆……身體一直在一起。”
他想問鹿溪,你會不會一直喜歡我。
一直喜歡我,好不好啊。
鹿溪沒get他的心理活動,“咦”了一聲:“但很少有夫妻能一直同心同力吧……除非我倆能對彼此更坦誠一點,並一直如此。”
薄光年眉峰微聚:“我們對彼此還不夠坦誠嗎?”
所有帳號都互相關聯了,他們之間哪裡有秘密?
鹿溪遺憾地搖頭:“但我覺得你應該還有一些事情忘了跟我說,你再好好想想。”
她承認她有賭的成分。
但是,鹿溪自己並不確定,薄光年到底想不想把跟父親相關的事情告訴她。
她既好奇,又不想讓親親老公為難。
“我好溫柔。”說完她就被自己感動到,“我怎麽變得這麽溫柔,你能擁有這麽溫柔可愛又有趣的鹿鹿子,是你的福分。”
薄光年看著她,許久,歎息著摸摸她的呆毛:“你說得對。”
也不知道是上一句對,還是後一句對。
鹿溪扔下最後一句話,放下吹風機,就快樂洗漱去了。
留薄光年一個人在原地,陷入沉思。
他有什麽秘密嗎?沒有吧;
他有什麽事情瞞著鹿溪?也沒有吧。
除了Edward。
但是,這件事情,似乎沒什麽非得告訴她的必要。
薄光年從前一夜沉思到第二天清晨,一覺醒來看到鹿溪元氣滿滿地換衣服打算出門滑雪,他腦子裡思緒停留在昨日,還在想——
關於他這種壓根兒也沒得治的毛病,她知道得多一點和知道得少一點,其實沒什麽差別啊。
知道得太多,還有可能會討厭他,覺得他奇怪。
那不如不知道。
鹿溪換好衣服,將厚外套的拉鏈拉到最高處,小跑過來,戳戳他:“我們走吧。”
酒店內並不冷,但她是怕冷的體質,特地換了質地柔軟的短靴和毛絨圍巾,才敢出門。
薄光年失笑:“我們是去吃早餐。”
鹿溪眨眨眼:“我就喜歡穿著很多衣服吃飯,不行嗎?”
他低聲:“行。”
沒什麽不行的。
她不按常理出牌,從來也不怎麽講道理。
所以討厭一個人沒有理由,喜歡一個人,也沒有理由。
兩個人並肩下樓,沿著室內低調奢華的大理石鯉魚池,走到餐廳。
阮知知和時域跟他們前後腳,跟在倆小孩身邊的還有一男一女,看起來也差不多二十出頭的年紀,挺年輕,一個高個兒一個短發,但面孔陌生,鹿溪沒見過。
對方主動跟他們打招呼,姿態平和,禮貌而疏離。
鹿溪記了個名字,沒太往心裡去。
倒是那短發女生眼睛發亮,多問了一句:“你是universe的老板?U視是你做的?”
鹿溪:“對呀。”
短發女生星星眼:“好厲害!你先生也好厲害!我之前用U視刷到過好多運動員滑雪的剪輯,其中就有你先生的,你們都好厲害!”
薄光年忍不住,看鹿溪一眼。
然而她正專心致志地跟眼前盤中的火腿雞蛋燒作鬥爭,沒接住他這個眼神。
整頓早飯就在“這個好厲害,那個也好厲害”之中度過了。
吃完早飯,一行人一起前往雪山。
酒店就在山腳下,鹿溪很清楚,花在路上的時間並不會太長,因此一上車,她就開始挑選雪具——
薄光年以前常常來南半球滑雪,不少常用的設備就放在了這兒,他早年購置過符合鹿溪審美的雪具,但一直沒用上。
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清晨十分,薄光年乾脆又差人送了過來。
車輛行駛平穩,窗外一望無際,天空藍得像果凍。
鹿溪迅速挑定滑雪板和護目鏡,最後停在護臀上,十分糾結:“我選哪一個比較好?”
左邊是皮卡丘,右邊是小烏龜。
兩隻都毛茸茸的,都好可愛。
薄光年指出:“拿烏龜,比較厚,摔著不疼。”
鹿溪抱住小烏龜,蹭地睜圓眼:“我們還沒滑呢,你怎麽知道我會摔!”
薄光年欲言又止。
薄總沉默一下,指出:“你一直就不怎麽會滑雪吧。”
明明身邊就坐著一個世界冠軍。
結果這麽多年了,怎麽教也教不會。
鹿溪知道現在彈幕裡肯定全是哈哈哈哈,她不服氣,拿起比較薄的皮卡丘:“我不信邪,我要用這個。”
薄光年忍了忍,忍不住:“換掉吧。”
鹿溪:“幹嘛呀,為什麽!”
薄光年面無表情:“皮卡丘太可愛了,我會忍不住,一直想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