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她早就切身體會過了。
所以,不是她有定力,也不是她狠心,而是她太了解面前這個看似深情的男人,薄情的時候有多薄情。
紀奚城垂眸,似笑非笑看著她,顯然也聽見他們說的話了:“聽見他們說什麽了?”
頓了頓,他沉聲道:“音音,我們再試一次?”
寧音沒說話,臉頰兩側的碎發被風吹亂,本就羸弱的身姿更顯得搖搖欲墜。
她站在原地,平靜的看著他。
紀奚城眉宇之間散漫盡數消散,垂著眸子,言語中能聽出前所未有的虔誠:“再信我一次,給我個機會我把你捧上天好不好?嗯?”
寧音心臟抖了抖,鴉羽般的眼睫輕輕垂下去,看上去像是在很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紀奚城逆著光立在她面前,嘴角微微勾起,垂眸看著她,耐心十足。
幾秒後,寧音抬頭看他,臉上沒什麽表情,反問:“說完了嗎?”
“說完了就滾啊。”
她有一瞬間在想,如果三年前紀奚城如此深情告白,她一定會感動得一塌糊塗,更加死心塌地留在他身邊。
可惜沒有如果,一切都太遲了。
話音剛落,還沒等紀奚城反應,林蓉就邁步走過來,笑眯眯看著紀奚城打招呼:“紀總好。”
林蓉沒再看紀奚城的表情,轉頭對寧音說:“不是說好收工一起吃火鍋的嘛,我們快走吧,待會兒那家店沒有位置了。”
寧音點頭跟著林蓉離開,看都沒再看紀奚城一眼。
紀奚城脊背僵直立在原地。
耳邊回蕩的都是寧音那句帶著譏誚意味的:“說完了就滾啊。”
寧音語氣沒什麽感情。
紀奚城突然意識到,他愛與不愛,對寧音來說似乎沒什麽影響。
他扯了扯嘴角,眼底深深映著那個纖瘦的背影,周身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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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後,紀奚城沒再找過寧音,但劇組每個人每天都能按時喝到那家店的低卡拿鐵,風雨無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有寧音的那份始終沒人動過。
與此同時,每天中午都有一束香檳玫瑰送來劇組,指名道姓送給寧音,卡片上只寫著三個字“對不起”。
字如其人,字體蒼勁有力一筆一劃都透著狂妄。
全劇組都知道,紀奚城在追求寧音。
“寧音姐,紀總又送花過來了。”
寧音拍了一上午戲剛坐下,助理就捧著一束香檳玫瑰推門進來。
寧音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依舊不疾不徐對著鏡子塗口紅,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助理站在門口,有些為難:“寧音姐,這花……”
寧音扣上口紅蓋子,淡淡道:“你處理了吧,以後不用拿給我了。”
助理點了下頭,最近兩個月送來的花都進了劇組後院的垃圾桶,她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手上的花,默默退了出去。
助理走了以後,寧音靠在椅子上看劇本,今天下午要拍的是整部劇的高潮,男女主角分別多年在校慶上重逢。
也是當初寧音試鏡拍的那段。
這部分內容寧音很有感覺,開拍之前她就讀過原著,對這部分劇情印象深刻。
但是今天,她反覆看了很多遍劇本,就是找不到狀態,就連試鏡時候的狀態都沒找到,台詞也念得乾巴巴的。
她煩躁地揉了一把頭髮,把劇本扔在化妝台上,泄氣地趴在上面。
這麽多年她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有心無力的感覺,可能是因為她是第一次接像女主這種心思細膩,感情複雜的角色吧。
下午,直到開拍寧音也還是沒能找到狀態,這場戲連續NG了三次。
“對不起導演,今天不知道為什麽狀態不太好。”
寧音是有些愧疚的。
這部戲已經拍完一半了,寧音的水平劉東是知道的,連續NG三次的情況前所未有過。
劉東笑了笑安慰她:“沒事,你先休息一下,找找狀態,讓化妝師補下妝,待會兒跟周淮對對詞,看看能不能幫助你找到感覺。”
寧音抿了抿唇,點頭:“謝謝劉導。”
劉東隨意擺了下手:“沒事,去吧,我們先拍下一場。”
寧音沒再逗留,轉身離開攝影棚,在附近找了張椅子坐下看劇本。
這個位置不錯,偏過頭就能看見裡面的拍攝情況,沒準還能幫助她盡快找到感覺。
“找了你好半天,原來在這呢!”
寧音尋聲抬頭,周淮黑衣襯衫立在她面前,低著頭含笑看她。
“對呀,在看劇本,這段好難,NG了三次。”
寧音抱著劇本,偏頭靠在椅背上,歎氣:“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沒辦法代入情緒。”
明明試鏡那天表現得還算不錯。
周淮笑了笑,抬手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下來,問她:“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對對劇本?”
寧音:“好啊。”
兩個人劇本才對到三分之一,外面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紀總來了!”
話音剛落,寧音就聽見一陣腳步聲。
她下意識抬頭看過去。
紀奚城西裝熨帖,沒打領帶,深色的襯衫領口微敞,肩寬腰窄,黃金比例,眉宇之間透著淡淡的倦意,臉上表情漫不經心,仿佛什麽都難以引起他的興趣。
一路走過來,引得劇組小姑娘頻頻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