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你倒是會找地方。”燕山巡視兩側,“連順天府和京衛都束手無策。誰給你安排的住處?”
江流抿抿唇,不答反問,“姐,你們是怎麽尋來的?”
“你很驚訝嗎?”觀亭月收了信紙,“我也很驚訝,若不是突然想起沿途見到的鴿子,我還真沒料到它們竟都是出自你手。”
“好了,鬧了這麽久,該鬧夠了。”她把手一攤,“東西拿來。”
少年本能往後一退,狠狠咬牙,“不……憑什麽!”
“那明明是我們家的,是爹的遺物,憑什麽要交給大綏皇帝!”
觀亭月默然片刻,語氣冷靜而殘忍,“那已經不是我們家的了。”
“這就是我們家的!”江流幾乎是紅著眼睛,用力反駁,“你甘心嗎?你們難道都甘心嗎?”
“大哥從前馳騁沙場,威名遠揚,一振臂而天下應,現在卻只能屈居在蜀地,成日裡為了賺幾個銀錢東奔西跑,士農工商,商者最賤,不覺得諷刺嗎?
“還有二哥,二哥一身勇武,上陣殺敵從來使敵將聞風喪膽,落荒而逃,軍營中誰人不敬他?如今呢?入贅金家,婦人當道,多年來毫無建樹,他便是把刀練成天下第一又有何用!有他的用武之地嗎?
“三哥……他與你關系最緊密,你們倆以往多少次戰役配合得天衣無縫,你看他落到現在這步田地,一貧如洗,捉襟見肘,隻想著靠大哥來養,自己不思進取,吃喝玩樂。”
他忽然為此悲哀到了極致,“我們家變成如今的樣子,你就一點也不難過嗎?!”
觀亭月聽他字字戚戚地細數著這幾個月來的所見所聞,言語淒厲得簡直是在質問,目光裡滿是憤懣與血淚。
可從頭到尾,她神色不曾有半分觸動。
待這一番話講完,意識到對方似乎是在等自己答覆的時候,觀亭月歎了口氣。
“你是因為這個理由,才把雙橋的鑰匙拿走的嗎?”
他猶豫了下,繼而梗著脖子承認,“對!”
“江流。”
“事過境遷,觀家軍,已經沒有了。”
少年正要反駁,就在下一刻,他視線裡人影一晃。
出於對觀亭月的了解,知道她是動了,當她真下定決心想抓住誰,那人是絕對逃不掉的。
他即刻慌了手腳,感覺到斜旁一隻白皙的手往自己腰間探去,江流隻道她是要取鑰匙,立刻不管不顧地從袖下甩出一枚暗箭。
觀亭月側頭的速度極快,袖箭擦著她的鼻尖飛過,被身後的燕山以兩指截住。
江流頂著一腦門的冷汗,退開數步,慌裡慌張地說:“我、我沒想傷你們……”
然而觀亭月卻並未再緊逼下去,她站在幾丈開外,抬起手臂,將掌心攤開在眼底。
江流遠遠地看清她指腹上殷紅的顏色,瞳孔驀地收緊,仿佛心口之處讓人揪了一把,後知後覺地怦怦亂跳。
他迅速低頭別過手腕,原本印在那裡的一道淡紅胎記,隻留下一抹風吹過似的劃痕。
耳畔聽見觀亭月若有似無的歎息聲,她仿佛倦然得連吐字也覺疲累,“我不怎麽會與人虛與委蛇,也嫌麻煩。事到如今,你我之間就不必再互相作戲了吧。”
她說,“高陽太子。”
話音落下的刹那,江流此前還慌亂無措的眉眼說變就變,明澈純粹的目光漸次沉降下去,十五六歲的五官裡竟多出幾分陰鷙蕭疏的氣色。
“原來你都知道了。”
他背脊挺直起來,倨傲地與觀亭月對視,仍舊吝嗇地喚她一句。
“姐姐。”
第98章 你不想重建大奕,不想複興觀……
因得這個稱呼, 觀亭月的神色有細微動容,星火流光似的稍縱即逝。
縱然被他倆揭穿身份,“江流”卻依然是有恃無恐的態度, 他好整以暇地站在空寂的小巷內, 笑容中帶著與少年人不相符的晦暗陰鬱。
“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怎麽會知道是我的?”
他曾經幻想過觀亭月有一日揭穿自己並非本尊, 但沒想到她能將自己的來歷猜得如此準確。
對面的女子闔目輕皺了下眉,不知是有著何種心緒起伏,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
“因為你對我們家實在是太熟悉了。”
“和江流同齡,能夠假扮他的人很多, 可對觀家家事了如指掌的卻屈指可數,那孩子小時候朋友極少,故而我能想到的只有一個人……”
便是當初讓他入宮在春坊做伴讀的高陽太子,高陽承緒。
“那些年, 江流與你相伴最久, 聽說你還留他在太子宮長住。所以我猜,他應該和你說了不少我們家的事情。對嗎?”
高陽承緒一直靜靜聽著, 聞言才認真且敬佩地衝她一點頭,淡笑:“不錯。”
“姐姐果然很聰明。”
說不上為什麽, 知道他不是江流以後,再聽對方喚觀亭月“姐姐”,燕山忍不住就壓了壓眼角。
“我聰明?”她尾音裡帶著清晰的, 自嘲的笑意, “你莫不是在奚落我。”
“一起生活了兩年,我都沒認出來,朝夕相對的人竟不是我親弟弟。奶奶讓你騙過去了,大哥、二哥、三哥所有人皆被你蒙在鼓裡。你說我聰明?”
高陽承緒終於收了笑, 鄭重其事地看著她,“姐姐,我並非有意想欺瞞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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