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的嗎?也不知道她能尋個什麽人家。不過她生得這麽好,恐怕那些世家郎君見了都要走不動道了,沒準真能攀個高枝呢。”
“胡唚些什麽。”陳二家的沉下臉呵斥道。
見那兩丫鬟閉了嘴,猶覺不足,又冷笑道,“你們當這位雲姑娘是萬侯府上那位表小姐,專門上門打秋風攀高枝的?方才咱們送東西過去,那可都是些上等貨,單就說那支簪,宮裡敕造的,便是王妃都喜歡得很。這要是尋常小娘子見著了,可不得多瞧兩眼。可我看著那位雲姑娘,人隻那麽輕飄飄掃了一眼,並沒覺得多稀罕,可見她先前在國公府裡過得是怎樣錦衣玉食的嬌貴日子。國公爺和國公夫人這般看重她,自會給她安排頂頂合意的婚事,哪裡用得著找千裡迢迢來長安攀高門?”
小丫鬟還有些不服,心道隴西荒蕪偏僻之地哪能與長安比,卻是不敢開口。
陳二家的看出她的不服氣,哼了聲,“你們且看國公府三位公子待她的態度,便該明白日後要如何服侍這位表姑娘了。”
她雙手揣袖,轉身回去複命。小丫鬟們連忙跟上,再不敢議論。
***
琥珀這邊將送來的禮品收好,語氣掩不住的欣喜,“看來大姑奶奶很喜歡姑娘,方才那幾匹錦緞絲滑軟膩,顏色又好,正好可以給您做兩身冬裝。”
“你看著辦便是。”雲黛笑道,又靜靜打量著居室的布設,一顆心也慢慢安定下來——那些郡主公主什麽的,能交好就交好,不能就罷了。在王府住著,最主要是看王妃的態度,若能討王妃歡喜,其他便也不算事了。
想通這點,她回榻間踏踏實實睡了個午覺。等再次醒來,外頭已是紅日西斜,紫霞漫天,琥珀翠柳她們也將行李都歸置妥當。見著屋內擺放著自己慣用的那些物品,雲黛心頭也多了幾分安定的歸屬感。
還沒等到王妃那邊派人請去赴宴,小築裡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姑娘,世子爺來了。”
乍一聽到琥珀這通報,雲黛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若是另兩位兄長來找她,她半點不會覺著奇怪,可現下是謝伯縉來了,而且是他單獨一人。
她忙從梳妝鏡前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才出垂花門,便見濃鬱旖旎的霞光之下,那道頎長的身影站在明間中央,單手負於背後,正仰頭打量著屋內布置,因著這仰起的動作,他側臉線條顯得愈發明晰凌厲。
聽到裡間傳來的腳步聲,他側過身,平和的視線望向那匆匆迎出來的小姑娘。
“大哥哥,真是你呀。”
“難道還有別的世子爺?”謝伯縉抬步朝她走去。
雲黛啊了一聲,臉頰染上幾分羞窘的紅,“不是不是,我只是有些驚訝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麽?”
謝伯縉垂下眼,淡淡看著她,“二郎三郎每回來找你,都有事?”
雲黛搖頭,“呃,那倒沒有……”
謝伯縉輕輕嗯了聲,又道,“不請我進去喝杯茶?”
雲黛恍神,臉上更是發燙,隻覺得自己太失禮了,趕緊讓開身子請他去裡間坐,又吩咐琥珀翠柳上茶點。
謝伯縉從容不迫地往裡去,雲黛跟在他後頭,見他落了座,才跟著坐了下來。
兩人都沒說話,一時屋內靜謐的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尷尬。
雲黛低著小腦袋,眼睛盯著紅木桌案上那雕花窗牖間倒出來的花影,心想著該聊些什麽呢。唉,好似與另外兩位哥哥相處時,就從來沒有不知道聊什麽的情況,可與大哥哥相處時總有些束手束腳的。
最終打破靜謐的還是謝伯縉,他慢聲道,“這處院落可還滿意?”
雲黛松口氣,連忙接話,“滿意的,姑母布置得很好。”說到這,她忽然有了話題,順道將端王妃送來見面禮的事也說了遍,又細細誇著端王妃的平易近人。
說話間,琥珀翠柳也送上香茶糕點。
“你覺著滿意便好。”謝伯縉端起茶盞淺啜一口,又輕緩地放下,從袖中取出個石青色荷包,沿著桌面推到雲黛面前,“這個,你拿著。”
雲黛一愣,而後在男人的注視下拿起那個荷包,打開一看。
——裡頭是一卷面額千兩的銀票。
“大哥哥,你這是……?”雲黛傻了眼,她還是頭一回手裡拿著這麽多的錢!
“我明早便要進宮面聖,接下來怕是要忙起來,無暇顧及你……們。”
謝伯縉輕撫著薄瓷杯壁,語調不緊不慢,“長安需要花錢的地方很多,你不是還想去逛東西市?喜歡什麽便買,不必擔心錢財。”
雲黛心頭一暖,感激的朝謝伯縉笑了笑,“多謝大哥哥,不過這錢我不能要。我已經把攢的月錢都帶上了,出門前夫人還給我塞了五百兩,足夠花了。”
說著,她將荷包推了回去。
謝伯縉眉心一皺,下意識去攔,不防手指正好碰到她的手背。
一片溫熱的、細膩的柔軟。
他眸色微變,迅速握拳收回手。
雲黛一頓,開始她還不覺著有什麽,現下看到他這男女授受不親的避諱動作,臉皮也燒了起來。
心底卻忍不住嘀咕,大哥哥這是怎麽了?先前他教她騎馬時,又不是沒碰過她的手,說起來他還碰過她的肩膀和腦袋,那會兒也沒見他這樣避之如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