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仲宣好看的桃花眸彎起,笑容溫潤道,“娟娟侵鬢妝痕淺,雙顰相媚彎如翦。一瞬百般宜,無論笑與啼。雲妹妹,今日這裙色很襯你。”[1]
聽到兄長出聲,謝叔南也回過神來。
他也想誇雲黛,無奈肚子裡關於詩詞歌賦的墨水太少,就連舌頭都有些不利索,隻結結巴巴道,“二哥說的就是我想說的……雲妹妹,你今日這般很好看……嗯,以後照這樣的,多做幾套鮮亮點的衣裳,像玉珠常穿的那個石榴紅,你穿著肯定也很好。”
他說完這話,自個兒倒先莫名其妙臉紅起來。
雲黛不好意思道,“兩位哥哥莫要再誇我了,早些在清夏軒就挨了一通誇,後夫人和國公爺又誇了我,我臉上的熱氣才消下去呢。”
“雲丫頭,你坐下吧。”喬氏揚聲說著,扭頭笑罵著兩個兒子,“你們只知道誇妹妹妝扮好,也不知道誇誇你們母親我?唉,真是白養你們一場。”
“哪能呐,母親美貌賽過貂蟬西施,在兒子心中是旁人都無法媲美的。”
謝仲宣和謝叔南連忙誇起喬氏,直把喬氏哄得合不攏嘴。
等國公爺更衣回來,一屋子人齊了,更是熱鬧。
說說笑笑的直至巳時,院外響起幾下雲板聲,只見管家歡歡喜喜跑來報信,“老爺,夫人,世子爺回來了!人已過了正街,將到大門口了。”
屋內眾人皆露出喜色。
喬氏剛起身,便被晉國公按住了手,“哪有長輩出門迎接小輩的,我們就好生坐著,等著他來給我們磕頭請安便是。”
說著吩咐著下首,“二郎,你帶著三郎和雲丫頭去門口迎一迎你們兄長。”
“是。”三個小輩紛紛起身,迫不及待的往前頭去了。
喬氏人雖坐著,一顆心早已跟著小輩們往外去,仰著脖子望著門口,望眼欲穿。
“別急,人都到家門口了,還能飛了不成?”晉國公拍了拍她的手,親自給她倒了杯湄潭翠芽,悠哉道,“來,先喝杯茶。”
“五年沒見到親兒子,只有你個狠心的老子不急,我這當母親的可做不到。”喬氏嘴上這般說,到底還是耐著性子坐了下來。
且說雲黛幾人有說有笑地往門口走,才穿過儀門到達正院,就聽得外頭一陣馬蹄聲。
“嘿,來的正巧了。”謝叔南挑眉,快步往前跑去。
“這個三郎。”謝仲宣搖了搖扇子,側眸對雲黛道,“不急,慢些走不妨事。”
“嗯。”雲黛頷首,但腳下的步子也是加快了的,大哥哥好不容易才回來,他們也不好遲了。
三人剛走到門邊,就見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自寬闊喧鬧的大街行來。
為首那人騎著一匹高大健碩的黑馬,一襲玄青色蟒紋圓領袍,領口兩邊領子外翻,露出繁複精美的聯珠紋錦裡襯,腰系著鎏金狴犴獸首蹀躞帶,足蹬皂靴,正逆著盛夏晌午的陽光而來。
或是陽光太刺眼,叫人一時看不清他的面容,隻覺他整個人籠在光裡,周身的威嚴氣勢與陽光般叫人不敢直視。
直至馬至門前,他翻身下馬,那張臉龐才清晰完整得出現在眾人眼前。
謝伯縉自小模樣就生得好,幼時佛祖坐下金童般,少年時眉眼雖初見鋒芒,但到底年少,骨相尚未完全長開,顯得青澀。五年戍邊時光像是一把精巧的刻刀,一點一點地打磨著那個少年,精心雕刻著他的樣貌,不斷錘煉著他的心性,造就出一個豐神俊朗的戰神大將軍,說是“郎豔獨絕、世無其二”,也是毫不為過。
看著面前這高大偉岸的年輕男人,雲黛他們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一時竟無人敢上前。
直到那人一個眼神投來,幾人才回過神來。
謝仲宣和謝叔南默契地對視一眼:這個眼神,這個表情,還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大哥!
雲黛則是默默咽了下口水,心頭惴惴,大哥哥真的變了好多,更英俊,更威嚴,也更……嚇人了。
待會兒要如何跟他打招呼呢,直接道句萬福?為何二哥哥和三哥哥還不說話呀?莫不是要等她先開口?唔,她不敢……
好在沒一會兒,謝仲宣張開手臂走上前,如玉的臉龐上滿是融融笑意,“大哥,你總算回來了!”
見著同胞兄弟,謝伯縉一貫冷冽的臉龐此刻也有所松動,“是,回來了。”
兄弟倆簡單擁抱,又松開。
謝伯縉拍著謝仲宣的肩膀,仔細打量他一番,嗓音磁沉又溫和,“二郎長高了不少,這風度翩翩的書生模樣,明年春闈下場,陛下定要點你個探花郎!”
謝仲宣輕笑道,“大哥一回來就取笑我,今年秋闈能不能中還未可知,怎就說到春闈了。”
“你自小聰慧,科舉於你而言,不算難事。你我兄弟雖五年未見,但在這點上,為兄一直深信不疑,萬事俱備,隻待今年秋風來,便可送你去長安扶搖直上九萬裡。”
“哎唷,大哥,五年沒見你怎麽也跟二哥一樣說話文縐縐的,聽得我牙都要酸倒了。”
謝叔南探著個腦袋擠上前,咧嘴笑著,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大哥,你誇了二哥這麽多句,也該誇誇我了吧?五年未見,小弟我是否變得更英俊瀟灑了?”
謝仲宣哭笑不得,給謝叔南讓了位置。
謝叔南也半點不客氣,上前一步,張開雙臂,抱了下謝伯縉,松開後又伸手跟他比了比個子,嘀咕道,“大哥,你在北庭成日裡都吃些什麽,怎長得這麽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