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黛謝過喬氏,待喝罷一碗醒酒湯,時辰也不早了,琥珀先扶著她回去。
今夜府中四處都點著宮燈,黃澄澄的在黑暗裡亮起,煞是好看。
雲黛慢慢的走著,夜風吹得她酒氣散了幾分,困意卻湧了上來。
等走到清夏軒時,琥珀忽然驚奇的“咦”了一聲。
雲黛努力撐著眼皮,語調透著幾分慵懶,“怎麽了?”
琥珀指著門邊梨樹上掛著的一盞燈,“這兒怎有一盞這般樣式的燈?”她示意掌燈丫鬟去取來。
小丫鬟很快取了回來,聲音清脆的笑道,“姑娘,您瞧,這燈可真好看呀。”
雲黛抬手揉了揉惺忪睡眸,定睛一看,清凌凌的眼底劃過一抹詫色。
竟是一盞亮瑩瑩、胖乎乎的小兔子燈。
第30章 叫大夫,快去請大夫!
雲黛接過那盞兔子燈打量一番, 往四周看了看,黑漆漆一片並未見到人影。
琥珀在旁道,“夜裡起風了, 姑娘先進屋去吧,奴婢待會兒問下院裡的人,看有沒有瞧見是誰把燈放著的。”
雲黛“嗯”了一聲, 心裡卻是有了猜測——
她至今還記得剛入晉國公府的那個元宵,謝伯縉送了盞兔子燈給她。
所以這回他送燈來, 是看出她的不高興了?特地買盞燈來哄她?
雲黛提燈進了屋, 屋內燈火通明, 她想了想, 叫翠柳將兔子燈掛在了窗邊。
因著吃酒的緣故, 洗漱之後,雲黛很快上床歇息。
這一覺直睡到天色大亮。
琥珀邊替她梳發邊道, “姑娘,奴婢問過昨日守夜的碧絲, 她是個糊塗點心,說是沒瞧見有人往門口掛燈……”
雲黛淡淡的應了聲, 複又說道, “二哥哥三哥哥都在考場,想來最有可能送燈的便是大哥哥了, 下回若是碰見了,我問他一聲便是。”
琥珀心想不能吧?世子爺還當自家姑娘是小孩子哄呢, 往年二爺三爺送的花燈或是新奇或是精巧,哪有這麽樸素的。面上卻是不顯,隻道,“問問也好, 世子爺有心了。”
這邊說著下回碰見問,當天夜裡在歸德院用膳時倆人便碰上了。
自前幾日在慈和堂有些氣悶,雲黛就再沒主動找謝伯縉說話,這回因著有事要問,心裡忸怩一番,還是走上前小聲開了腔,“大哥哥,昨夜我收到一盞花燈……”
謝伯縉正坐在廊下喝茶,見著她小心翼翼問詢的樣子,自然接話道,“嗯,你可喜歡?”
還真是他送的。
只是,“大哥哥,你怎麽突然想著送我燈?”
“隨手……在街上瞧見,順手買了個。我記得你喜歡花燈,喜歡兔子……”
雲黛愣了下,雖然兔子是挺可愛的,但她也沒特別喜歡吧。為什麽大哥哥會覺得她喜歡?
但他到底是一番好意,雲黛也不好反駁,輕笑著道了聲謝,順便在心裡反思起來,自己是不是太小心眼了,也許之前大哥哥根本沒那般想她,而是她太過敏感,還與大哥哥置氣,實在太不應該了。
是夜,各自回院。
譚信跟在謝伯縉身後,瞥見自家主子摩挲指腹的動作,遲疑一陣,還是忍不住問出聲,“世子爺,你為何不告訴雲姑娘,那燈是你親手做的?”
“這點小事,有何好說?”
“外頭買的與親手做的,終歸是不同的。雲姑娘若知道,肯定會更珍視的。”
“一盞花燈,能搏她一時歡喜就行,無須珍視。”
“……”
行吧主子您高興就成。
***
眨眼又過三日,秋闈總算結束。
在貢院裡圈養了小半月,考生們就像是從牢裡放出來一般,或是面色發青,或是頭重腳輕,或是兩眼昏昏,一個個沒什麽人樣,一出來立刻有等候在外的親屬迎上前關懷。
謝仲宣和謝叔南倆人一道出來,一個雖消瘦了些,依舊淡然自若。一個則像是放回山的野猴,兩眼放光,無比活躍,“總算考完了!”
管家老早就在貢院門口候著了,見著兩位公子爺,趕忙上前問好,又道,“世子爺已經在春風樓安排好酒菜,就等兩位爺了。”
謝叔南大為感動,“真不愧是我親大哥呀,貢院的飯菜真不是人吃的,瞧瞧,這九天把我臉都吃綠了。”
謝仲宣嫌棄道,“哪有你說的這般不堪。”
謝叔南又問管家,“雲妹妹來了沒?”
管家支吾道,“雲姑娘去文慶伯府了,二爺三爺有所不知,這些日子伯夫人身上不大爽利,雲姑娘得空就去伯府與三姑娘作伴。”
謝仲宣蹙眉,“舅母怎麽了?”
管家彎腰道,“二爺,這兒人多嘴雜,且奴才也不太清楚是個什麽情況。要不您二位先上馬車,到了春風樓去問問世子爺?”
謝仲宣想想也是,帶著謝叔南一起往外走。
剛走沒兩步,身後便有人叫道,“謝二爺,謝三爺。”
兄弟倆一回頭,倒是瞧見張熟面孔,是孫府三房的孫明禮。
孫明禮此番上前就是打個招呼,套個近乎,見著兄弟倆有事要忙,也不敢耽擱,拱拱手道,“那就等半月後兩位仁兄高中的好消息,屆時小弟可要厚顏上門討杯喜酒喝。”
謝仲宣和謝叔南客套了兩句,便跟著管家上了車。
坐上馬車時,謝叔南嘴裡還嘀咕,“這孫明禮先前見著咱,畏畏縮縮的,也沒這般熱絡,今兒個是怎麽了?難道是瞧著我紅光滿面,知道我一定能中舉,這就來巴結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