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見狀大駭,立馬去攔著,“姑娘,姑娘!你不能去前頭……”
雲黛邊走邊道,“為何不能?哥哥不是叫我代為管家麽,府上來了客人,又是謝家的親戚,有何見不得。”
“世子爺若是知道您見了崔郎君,定然會不悅的。”
雲黛腳步一頓,琥珀還以為她改變注意了,卻見她繼續往前走,“大哥哥那邊我自會解釋。”
話說到這份上,琥珀攔也是攔不住了。
此刻的前廳是一片安靜。
崔儀耐著性子坐在圈椅裡,盯著清澈的茶面兀自出神。
他已經做好乾等一下午的打算,不曾想卻在廳中見到了那道魂牽夢縈的身影。
“雲表妹。”他又是驚喜又是忐忑,忙站起身,“你怎麽來了?”
“儀表兄。”雲黛施施然朝他請安,斯文又優雅,“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還、還好……”崔儀語帶猶疑,盯著眼前少女消瘦的下巴,頓時覺著外頭那些流言蜚語實在可惡,像雲黛這樣溫柔純良之人,怎會做出那些事來,定然是謝伯縉他無恥逼迫的。
“雲妹妹似乎憔悴了。”他語帶擔憂。
“都是我自個兒不爭氣,又或許對長安水土不服,自打去年年底來了,大病小病就沒停過。”雲黛勉強擠出一抹笑容,示意他入座,自己也坐下,問他,“儀表兄今日來找我大哥哥有何急事麽?”
聽她嘴裡輕巧又自然地蹦出“大哥哥”三個字,崔儀面容微僵,語氣也肅然起來,“我是有些事想來問問他。不過,問雲妹妹也一樣。”
雲黛察覺到他語氣的微妙變化,這份古怪與花園裡那些奴仆的眼神極為相似——
思忖過後,她輕聲道,“儀表兄要問什麽?”
崔儀抿了抿唇,看了眼廳內的丫鬟奴仆。
雲黛明白過來,起身道,“搬了新居,儀表兄還未曾來過,今日正巧,不若我帶你逛逛?”
崔儀應下,與她一道出了前廳,卻也沒走遠,只在周邊走走,唯一的好處大概是可叫丫鬟奴仆們在後頭跟著,不必離得太近,能讓人瞧見倆人的一舉一動,又聽不清兩人說的話。
“現下儀表兄可以說了?”雲黛停下腳步,側身看向他。
來時崔儀有滿腹的憤怒,可那些質問責罵的話都是對謝伯縉的,真站在雲黛面前,他突然有些說不出口。
眼前的少女是那樣的柔弱美麗,眼波如月光清溪,清澈無暇,怎會是外面傳的那樣貪慕虛榮,勾引養兄,妄圖上位的無恥之人。
雲黛見他目光複雜,又喚了一聲,“儀表兄?”
崔儀堪堪回過神,艱澀開口,“雲表妹,為何這段時間我母親遞拜帖,不論是登府拜訪,還是請你過府做客,你都沒有回信。還有,你為何突然要回隴西?元宵燈會上不是還好好的麽。”
為何突然就斷了姻親之念,連個合理的理由都沒有。
難道真的如那些傳言一樣,她看不上他家的門楣,試圖攀附更高的國公府,妄想做世子夫人?
雲黛愣怔半晌,她何時收到過崔家的帖子?
但看崔儀這般嚴肅的模樣,不像是編出來的,那只有一個可能,帖子被人攔住了。至於那人是誰,她閉著眼睛都猜到。
算了,攔下就攔下吧,反正已絕了兩家通婚的念頭,不見面也好。
至於回隴西,“儀表兄,你我八字不合,你也瞧見了,我動不動就生病……”
說出這話時,雲黛都在心頭嘲笑自己,真用了大哥哥的鬼話來搪塞人。
崔儀望著她,“雲表妹,在知道你有意與我談婚論嫁後,我歡喜不已,便暗中尋了位德高望重的道長替你我合八字……”
雲黛,“……”
崔儀見她笑意凝滯,眼底劃過一抹失落,默了兩息,陡然打起精神般,目光灼灼的盯著她,“雲表妹,是不是謝伯縉逼迫你。”
雲黛臉色一變,“儀表兄說什麽呢。”
崔儀憤慨,“肯定是他,他做事專橫,對你有了不軌之心,便逼迫你斷了我們的婚事,實在是無恥至極!”
第72章 以後你們該喚她大嫂
聽到崔儀義憤填膺的指責, 雲黛有一瞬發懵,腦中只有一個聲音在叫囂——
他怎麽會知道這事?!
崔儀那邊還在說,“雲妹妹你別怕, 他雖權大勢大,卻也不能一手遮天。你若不介意,我可以幫你, 帶你去求端王妃,或者寄信回隴西, 讓姑祖母替你做主, 她老人家是非分明……”
“儀表兄。”雲黛打斷他的話, 努力讓自己不那麽失態, 臉色卻是不可抑的發白, 艱澀問道,“這些事你都是從哪聽來的?”
崔儀見她強撐精神的病弱模樣, 心下不忍,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 可雲黛那雙水眸直勾勾盯著他,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執著, 斟酌片刻, 他垂下眼幽幽歎道,“街頭巷尾都傳開了, 說你和謝伯縉暗通曲款,面上裝作兄妹模樣, 其實早已有了首尾……”
其實還有些更難聽的話,大都是詰責雲黛的,不堪入耳,崔儀實在說不出口。
這件事仿佛一夜冒出來的春筍, 還有些叫花子把此事編成歌謠沿街唱喏,長安城內已有不少人討論。雖不知真假,然三人成虎,抱著“蒼蠅不叮無縫蛋”“一個巴掌拍不響”“無風不起浪”之類想法的人比比皆是,反正看熱鬧說閑話也不用什麽成本,上下嘴皮子一碰,大家圖一樂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