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又給雲黛一一引薦著眼前幾位貴女。
雲黛依次與她們問好,態度不卑不亢,溫聲細語的,沒有半分驕矜之色。
貴女們見狀,心思轉了好幾圈,但面上都是客氣的回了禮,並為為難。
眼見著丹陽那邊頻頻朝著這邊看,嘉寧心裡那叫一個痛快,她努力克制著嘴角的微笑,拉著雲黛就朝著丹陽走去。
“丹陽阿姊,你今日來的可真早啊,到底是自家舅父做壽,與旁的宴會總是不同的。”嘉寧朝丹陽福了福身子,話裡暗搓搓擠兌丹陽之前總是姍姍來遲。
丹陽壓根不把她這點小把戲放在眼裡,隻凝眸看向她身旁的雲黛,嬌聲道,“這位是?”
嘉寧照方才的說辭說了一遍。
丹陽語調長長的哦了一聲,狀似漫不經心道,“你舅家是晉國公府謝家,不過據我所知,晉國公膝下只有三子,何來一女?所以這位雲黛妹妹是家中妾侍生的庶女,還是外頭別宅婦生的私生女啊?”
這話一出,簇擁在丹陽身邊的貴女們頓時掩唇笑出聲來。
嘉寧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雖然討厭雲黛,但不代表她能容忍旁人議論她舅家!
“丹陽你欺人太甚,我……!”嘉寧瞪著眼睛剛想辯駁,袖子就被扯住,她一側頭就見雲黛靜靜的望著她,相對於自己的急赤白臉,雲黛還是那副雲淡風輕歲月靜好的模樣。
“表姐別急。”雲黛拉住了嘉寧,抬眼看向眼前的公主,只見她生的面如桃瓣,目如秋波,身著朱草色聯珠對鹿紋長裙,腰系金絲繡花腰帶,外披一件絳紅色織錦團花大袖衫,頭戴累絲紅寶石孔雀金冠,在和煦陽光下熠熠閃著光芒。
難怪能被稱作長安第一美人,的確是明豔瑰色,貴不可言。
雲黛心裡讚了下她的容色,面上正色斂衽,按照鄭嬤嬤教授的禮儀行禮,“晉國公府養女沈雲黛見過六公主,殿下金安萬福。”
她的態度不卑不亢,舉手投足間的優雅,讓素來挑剔的丹陽都挑不出錯處。
“嗯,你倒是個懂禮數的。”丹陽眉尖略挑,“起來吧。”
“多謝公主。”雲黛直了身子。
丹陽見她始終不緊不慢,眼中倒是多了幾分欣賞之色,然而在仔細看到她的臉蛋後,心裡又怪不舒服的。丹陽一向覺著自己生得天下最美,可如今卻來了個身份低微,但容貌明顯勝過她三分的女子——
“原來是晉國公府的養女,難怪呢。”丹陽懶洋洋道。
“是,國公爺和夫人都是心善仁愛之人,見臣女年幼無人照料,才援手庇佑。”雲黛低低道,“公主久在宮闈之中,或許不知隴西之事。國公爺夫婦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一心一意,恩愛不疑,並無任何妾侍或別宅婦。”
她用最平靜的語氣敘述著這件事,一旁眾人神情各異,皆不知如何搭腔,一時場面變得安靜起來。
丹陽隻覺得一拳頭錘進棉花堆裡似的,軟綿綿的無處使勁,又疑心這個沈雲黛是在暗中諷刺,什麽叫做她久在宮闈之中不知國公夫婦一心一意,恩愛不疑,這是在說她父皇和許皇后因為母妃的緣故才互相猜疑,一心二意了麽?
“殿下還有其他吩咐麽?若沒有的話,臣女先隨嘉寧表姐去拜見魏家夫人。”雲黛輕聲提醒道。
丹陽黑漆漆的眸子眯了眯,盯著眼前這張看似無辜可欺實則狡詐的臉,塗著細膩口脂的紅唇微微扯出一抹笑來,“沒什麽吩咐,你們去吧。”
雲黛頷首,又扯了下看戲看呆了的嘉寧,“嘉寧表姐,我們走吧。”
嘉寧連忙哦了兩聲,便帶著雲黛往蓮心閣裡去。
走了兩步,嘉寧才後知後覺般回過神來,瞪圓了眼睛看雲黛,“就這樣?”
雲黛不解,“嗯?”
嘉寧皺眉,提高了語調,“這樣就完了?”
雲黛看著她,低低道,“初次見面不就是請個安麽,不然還能怎樣?”
嘉寧被雲黛清澈的目光莫名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轉念再一想,丹陽方才的臉色並不那麽好看,可見還是有被膈應到的!成吧,只要能氣到丹陽,今日這趟就沒白來!
待兩人走進閣內,裡頭已然坐著一堆錦衣華服的夫人,正有說有笑。
見著嘉寧到了,一部分起身行禮,一部分依舊安然端坐,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都聚在了雲黛的身上。
上首的魏夫人也笑著開口道,“郡主身邊這位小娘子可就是晉國公府的姑娘?”
嘉寧應了聲,雲黛適時上前行禮。
魏夫人客客氣氣的與她說了幾句話,嘉寧不耐煩與這些上年紀的夫人寒暄,沒一會兒就帶著雲黛到外頭去玩。
閣外擺著些桌椅板凳,還有各種逗趣的小玩意,諸如鬥草、雙陸、下棋等,以供姑娘們戲耍。
嘉寧天性好玩,立刻跟著幾個與她交好的貴女一道鬥草玩。雲黛人生地不熟的,只找了個座位靜靜坐下,一邊看著貴女們玩耍說笑,一邊思考著午宴都會有些什麽菜肴,國舅做壽排場搞得這麽大,應當會有不少好吃的吧。
不遠處的水榭裡,幾位貴女順著丹陽公主的目光朝著看去,待見到那在水一方宛若玉雕佛像般端坐著的雲黛,不禁面面相覷。
有個膽子大的覷著公主的臉色,掐著嗓子道,“也就是借了晉國公府的勢,否則就她的身份,怎配與我們同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