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煜怔了怔,見寧姒這般傷心模樣,心裡也跟著刺疼,空了的手隱在袖中,握成了拳,“我多少也算你半個哥哥吧?難道我真的連過問一下也……”
寧姒打斷他,“你算哪門子哥哥?你真當你是我哥哥了?”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哪怕冷靜一點點,她都不會說出這樣傷人的話。
可她現在隻覺得心裡好疼,是薑煜的話傷到了她,於是她將渾身的刺都立起來,好似也要薑煜來體會一番這疼痛,哪怕只有她的十分之一疼也好。
薑煜果真疼了。
他微微睜大了眼,好似不敢相信這是寧姒說的。
他被氣得直笑,笑得眼角泛紅,“那這麽多年,你拿我當什麽?一個自說自話對你好的怪人,還是你哥哥的一個好友?連江臨初都可以與你互稱師兄師妹,我卻要隔著一層?”
要是平時,寧姒定會發覺薑煜突然提起江臨初事有蹊蹺,可此時她情緒起伏不定,哪裡發現得了哪裡不對勁。
唯有死死看著他,看得鼻中一酸,看得強忍住的淚意仍舊洶湧而出。
兩人都用力地看著對方,眼裡卻有什麽破碎開來,哪怕一個眼框發紅,一個淚眼朦朧,也沒有哪個先移開眼。
最後是薑煜先妥協,他垂下眼睫,將情緒遮掩住,“罷了,我不管你了。”
這話落在寧姒耳中卻像是在說,她喜歡便喜歡罷,別指望他能有回應。
寧姒氣苦,同時隱隱有種被拋棄之感,她收回看薑煜的眼神,轉身往外衝去。
“別走!”薑煜從後抱住她,將她挾製在懷裡,“你先冷靜下,現在怎麽放心你出去?”
寧姒感受到薑煜的懷抱,淚盈於睫,嘴角顫抖,“你為什麽還要抱我?你懂不懂避嫌?”
薑煜聞言,手一松,垂首正要與她說什麽。寧姒卻轉過身來,恨恨地看著薑煜,忽地踮起腳,往他白皙俊秀的下巴上重重咬上一口。
……
這一口發生在薑煜猝不及防之間,他向來反應敏捷,現在卻足足愣了二十個彈指的時間,才意識到寧姒咬了他。
咬在下巴上。
要是寧姒足夠高,或許會一口咬上薑煜的嘴唇。
她喝了茶,茶味的呼吸急促地吐出,合著口脂的甜香一同撲到薑煜面上。
薑煜維持著微微低頭的姿勢,一聲痛呼都未發出,她施加的疼痛,他照單全收了。
他漸漸意識到,事情或許另有隱情。
……
這回寧姒是真的跑了。
而薑煜卻忘了攔她。唯有吩咐隨從青山暗暗跟上寧姒,以免她在路上出了什麽意外。
青山是從小就跟隨薑煜的,對薑煜的性子十分了解。領命時青山多瞧了一眼薑煜帶著牙印的下巴,眼底都是詫異。
觸到薑煜微微失神的眼,青山卻不敢再多看,連忙退下。
隨後薑煜又叫了熱水與毛巾,將牙印上的血跡拭去,看見帕子上還沾上了桃紅的口脂,薑煜一愣,將帕子搓洗乾淨後輕輕敷著下巴。
寧澈與謝林晚進來時,瞧見的便是他這副淒慘模樣。
“這是……怎麽了?”寧澈愣愣地看了眼薑煜,隨後發現寧姒不在屋裡,“嘟嘟呢?”
而謝林晚則敏銳地察覺事態不對,猶豫著輕聲發問,“表哥和姒兒,起爭執了?”
薑煜沉默了一瞬,才緩緩開口,“她覺得無聊,就先回府了。”
“那你下巴怎麽了?”寧澈問。
“不小心蹭到的。”薑煜明顯不願多說。
而寧澈謝林晚都心知,這不過是薑煜的托辭罷了。
寧澈定定看著薑煜,“要是你欺負了嘟嘟,你等著我回來找你比劃拳腳。”
說完轉身出門。
眼見著今日小聚不歡而散,謝林晚左思右想,還是斟酌著問,“表哥,你是不是……對姒兒說重話了?”
薑煜疑惑抬眼,向來神采奕奕的俊美模樣,此時卻有些蔫了。
謝林晚卻不解釋,隻深深看了眼薑煜,“表哥,我們打個賭,我賭你會後悔。”
連謝林晚也走了。
屋內隻余薑煜一人,他終於可以好好想想今日發生的這一切。
可寧姒那句“你是我哪門子的哥哥?你還真當自己是我哥哥了?”時不時就要冒出來,與江臨初在店鋪前那句“你算她哪門子的哥哥?”交疊在一起,吵得他頭疼。
他可以氣定神閑地反駁江臨初,但他反駁不了寧姒。
薑煜此時的心酸難受全部源於寧姒氣怒之下的質問。
就算沒有旁人,他仍舊習慣將情緒藏於眼睫之下,薑煜面色平靜,伸手撫了撫下巴上的牙印。破皮滲血了,沒什麽大礙,就是有點疼。
外加心裡有些微妙感受。
為什麽咬在下巴上?
若寧姒是個大姑娘,他一定會以為她在……
薑煜及時收住荒誕的想法。
他不能往那個方向想,會有源源不斷的罪惡感裹挾他。
……
薑煜在屋內獨坐許久。
☆、靜心反思【一更】
寧姒紅著眼眶走在大街上, 對過往行人的目光渾不在意。
她開始後悔了。
她從自己的感受出發, 隻覺得心痛難忍, 並且再也不想喜歡薑煜了。
但若是從薑煜的立場考慮,他好似並沒有做錯什麽。他只是不喜歡她而已,這不是他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