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說話,以一首《關山月》開場,曲調蒼茫寂寥,全班鴉雀無聲。
曲畢,嘉明郡主等人已經眼露癡迷。不是說薑煜比謝夫人彈得好,但薑煜確實比謝夫人更吸引這群小姑娘。那張俊俏得不可挑剔的臉,挺拔的坐姿,纖瘦的腰,橫放的古琴,玉白的長指,無一不充滿美感。
一開口,又是略低沉的、帶著冷感的嗓音,“今天就學這首。各自練習,我從旁指導。”
寧姒攤開曲譜,肉肉的手指頭搭上琴弦,心裡又是滿足又是驕傲。
她的阿煜哥哥呢!
寧姒眯著眼兒笑,見薑煜往這邊走來,笑得越發燦爛。
沒想到中途被人截了。
嘉明郡主舉起手,又指了指曲譜好似有什麽不懂的地方。薑煜停下步子往那邊走去。
寧姒氣鼓了臉。覺得嘉明郡主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的!謝夫人上課的時候,嘉明郡主從來沒有看不懂曲譜的時候,一遇到阿煜哥哥,就什麽都不會了!
手下的琴弦發出“咚”的一聲響,寧姒直盯著嘉明郡主的後背,見她仰頭笑著與薑煜說話,越發不順氣。
寧姒又看薑煜,他倒沒有笑,只是嘴唇張合在說著什麽,玉指點在嘉明捧著的曲譜上。見薑煜這般認真指導的模樣,寧姒又氣惱他為何發現不了嘉明郡主是故意“懂裝不懂”。
寧姒想起上回嘉明郡主湊到阿煜哥哥的馬前與他說話。撓了撓下巴,寧姒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嘉明一定對阿煜哥哥有著不良企圖!
就像上回那個姓魏的姑娘。看見阿煜哥哥眼睛都亮了,還迫不及待地自報家門,殊不知阿煜哥哥的大舅正是她父親的頂頭上司!
這可不就是爹爹說的“狂蜂浪蝶”麽?
寧姒上次幫阿煜哥哥驅趕了一回,本著幫人幫到底的可貴原則,寧姒一指頭挑在琴弦上,發出刺耳的“錚”音,見薑煜看過來,忙捂著指頭一臉痛苦狀。
薑煜面色陡變,顧不得嘉明郡主的挽留,匆匆趕過來。
寧姒見他神情這般焦急,愣住了。
她終於慌張起來,擔心阿煜哥哥會認為她是個小騙子,以後就不理她了!
怎麽辦?怎麽圓過去?
☆、年終考試
寧姒小臉兒皺成一團,“阿煜哥哥,疼。”
圓圓的眼兒水汪汪,好不可憐。
薑煜這就要將她的手捉過來查看。
“哎——”寧姒將手捂著不讓看,賠著笑,“阿煜哥哥,手指沒事,就是有點兒疼,揉揉就好了。揉揉。”說著,一邊揉她的手指,一邊小心觀察薑煜的神色。
薑煜定定看她一眼,伸指彈了她一腦門兒。
寧姒見他不似生氣的樣子,大著膽子捉住他的手指,“阿煜哥哥,嘟嘟這是在幫你呢,可不能生我的氣。”
“別撒嬌。”
寧姒小臉一垮。發覺手心裡薑煜的手指冰冰涼涼,下意識地摩挲兩下,然後便被薑煜抽回去了。
寧姒巴巴望他一眼,倒沒覺著自己耍了流氓。
薑煜長睫低垂,“阿煜哥哥從未騙過你什麽,倒是你,騙起阿煜哥哥,一點不心軟。”他無聲歎氣,語調憂愁得寧姒都慌了,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麽人神共憤的壞事。
寧姒伸出手,“阿煜哥哥,你打我好了。你打。”
薑煜一瞧,一隻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指尖倒是細細的,微微蜷著,露出修剪漂亮的小指甲蓋兒。
她抖著手,閉著眼,抬了抬下巴催他趕快打。
薑煜憋笑到不行,將她的手握住了,“打了你的手,阿澈該找我算帳了。畢竟,阿澈說你最愛告狀的。”
寧姒陡然睜眼,瞪圓了,不可置信道,“他說我,愛告狀?!我那不是告狀,是報復!誰叫他愛惹我。”寧姒覺得自己是很有原則的,並不為告狀而告狀,她不會因為告狀而快樂。她之所以將哥哥乾的壞事告訴爹娘,都是因為哥哥前不久才招惹了她,她還回去罷了。
薑煜收起笑意,拍了拍她頭頂,“不氣了,先練琴。你的小同窗都在悄悄看你呢。”
寧姒一瞧,果真是這樣。
往嘉明郡主那兒看去,嘉明正瞪著她呢。那目光,惡狠狠的,就好像寧姒搶了她的東西。
寧姒並不害怕,還躲在薑煜身後衝她吐了吐舌,氣得嘉明臉色越發難看,直到薑煜又走到另一邊為學生答疑解惑。
右手邊的謝林晚轉過頭來,笑著道,“看起來表哥很喜歡你呢。”
她這麽一說,寧姒就想起阿煜哥哥對謝林晚並沒有什麽特殊待遇,倒是對她顯得親近些,走進屋的時候也第一眼看見了她。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
於是寧姒矜持地點點頭,又憋不住樂,抿出一個竊喜的小梨渦。
小小的寧姒還沒有意識到,此刻的她已經生出某種不妙的心思:她希望阿煜哥哥是她一個人的。
阿煜哥哥要最喜歡她,隻喜歡她。
好像太霸道了?那……再加一個哥哥吧。可不能再多了。
……
這天過後,寧姒總盼著薑煜什麽時候再來代一次課。
可等來等去,等到年終考試也沒有等到“薑夫子”。
寧姒從哥哥那裡得知,薑煜和寧澈都在為結業事宜忙碌。由於在三院大比中拔得頭籌,薑煜和寧澈都有兩門考試直接記了甲等,但剩余的考試科目以及四書五經仍舊需要溫習。這段日子連寧澈都安分下來,一門心思準備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