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馬車突然停下來,隨從恭聲稟道,“公子,前面有土匪打劫,是否繞道?”
土匪?寧姒感到新奇,掀開窗簾瞧,隱約能見前方有衣角的亮影,哭喊聲陣陣。被打劫的人好像是女子。
薑煜瞧了寧姒一眼,小姑娘繃著臉,也不知是害怕還是擔心別人,歎道,“去處理一下。”
這就是要插手的意思了,隨從詫異地抬頭,又很快低下去,“是。”隨即召集了十來名隨從前去。
須臾,隨從帶了一名女子回來,那女子背著包袱,淚水漣連,盈盈拜於馬車前,“小女子多謝高人相救。”
薑煜卻看見一名隨從捂著胳膊,當是受傷了,蹙著眉囑咐道,“青山,幫他處理下傷口,到後面馬車上休息。”
所以啊,多管閑事就是麻煩。
那女子見馬車裡坐著的竟是一名模樣清雅出塵的少年郎和一個精致可愛的女孩,愣了愣,再次道謝,“兩位恩人,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可惜財物多數被搶了去……”
寧姒湊在薑煜耳邊小聲道,“接下來是不是要以身相許了?”
“若公子與小姐不嫌棄,小女子願為奴未婢伺候兩位。”
薑煜無奈地看寧姒一眼,寧姒用“看我說得對吧”的眼神回視他。
寧姒抬起下巴,坐在馬車裡紋絲不動,模樣像極了驕縱的官家小姐,“我和他不是一家的,你是伺候他還是伺候我?”
那女子看了寧姒一眼,再看薑煜,兩頰漸漸泛上粉紅,答案不必親說出口。
“哼。”寧姒頓時不滿了,“你回家便是,我們也不少一個奴婢。阿煜哥哥,你說是吧?”
薑煜輕笑出聲,“可惜了,去伢子那裡買一個周正的還要五兩銀子。”
寧姒不可置信地看他。
薑煜不再逗她,對女子淡淡道,“你走吧,不須你報恩,本就是順手而為,因為擋著路了。”
女子仍不起身。雖說車內的少年是她生平僅見的好模樣,但她若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上趕著當奴婢,她帶著哭腔道,“是小女子無處可去,本是來此地投奔親戚,誰知那戶親戚要將我送人為妾,我這才逃出來,卻沒想到遭了山匪……求求公子收留我!”她說著,還砰砰地磕了三個頭。
薑煜微笑著,“可你我無親無故,我已經發了善心救你一回,為何還要對你余生負責?”
女子驚異地抬眼看他,大概沒想到這樣溫雅的少年口中的話語卻冷漠如斯。
“您不用多管我!只要帶上我就行,我會做飯打掃……”
“行了,走吧。”
馬車起步。
女子在寒風中立著,那眼神說不出的失望,還有些微怨懟。
寧姒也沒想到薑煜這般決絕,開口問他,“我還以為阿煜哥哥終究會帶上她呢,畢竟也不費多少口糧。”
“她在馬車前與我們說那麽多話,並沒有讓我看到留下她的價值。”
“哦……可她長得還挺好看的啊?”
“有嗎?”薑煜一指撐著下巴,“要是比姒兒妹妹好看,我或許會多看幾眼。”
寧姒小大人似的拍他肩,“有眼光!”可耳朵卻悄悄紅了,眼睛濕漉漉,可愛得不行。
馬車駛過一片荒原,夜幕落下時才進入一座小城中,進城後還下起了夜雨,濕濕涼涼,沁入骨縫。
來時也經過了這城,可那時是白天,一行人徑直過城,沒有停下,而現在卻須夜宿。
城中只有一間客棧,並不大,兩層樓高,紅木的窗欞上滿是時光斑駁的痕跡,酒旗被雨水打濕,懨懨地垂下來。
隨從將馬兒牽往馬廄,薑煜則拉著寧姒下了馬車,走向客棧門口,寧姒抬頭望,客棧門口掛著的大紅燈籠在風雨中搖晃,朱紅的流蘇寂寥地飄搖,帶著箬笠的行人急匆匆進來,往櫃台扔了一枚碎銀。
而客棧大堂正有一名客人獨自喝酒。
薑煜和寧姒二人一看便是非富即貴,走進門時對上掌櫃眯起的眼,掌櫃一口當地鄉音,“兩位,住店?要送飯食嗎?”
“飯食不用,一間房,舍妹嬌氣,床鋪軟一些。”
寧姒詫異地看了薑煜一眼。
給了銀兩,薑煜牽著寧姒上樓,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
找到房間,進門,薑煜將門關上,認真地叮囑寧姒,“今晚最好不要出門,出門一定要告訴我,哪怕我睡著,也要搖醒我。”
寧姒點頭,又問,“為什麽?”
“這家店,或許不乾淨。不過不用怕,你待在我身邊就行。”
寧姒一驚,“啊?怎麽看出來的?”
“直覺……還有那個掌櫃,是練家子。”薑煜為免小姑娘害怕,晚上不好睡,寬慰道,“我們帶了那麽多人,不必擔心。”
薑煜叫了熱水,讓寧姒沐浴,他則守在外間,聽著小姑娘潑水的聲響。
“好了。”寧姒穿著寢衣出來,“阿煜哥哥你也叫熱水洗澡吧。”
薑煜猶豫了下,“等會兒你站在屏風後面,讓我能看見你的影子。”
“知道了。”
薑煜洗澡時褻褲未脫,外衣搭在屏風上,萬一出了什麽事,可以第一時間追上去。
寧姒乖乖地站在屏風後,屏風半透,隱約能看見點。裡頭的人散了長發,坐於浴桶,裸露的肩膀胸膛並不像他衣著完好時那樣清瘦……寧姒移開目光,臉蛋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