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拉起寧姒的手,又牽過寧婧,將二人的手親熱地疊在一起,“你們是堂姐妹,一家人,嘟嘟啊,你堂姐平日裡不愛與人交際,如今熟識的閨秀十個指頭也數得過來,這可怎麽行!叔母想要你幫幫忙,平日裡交際的時候啊,也帶著你婧姐姐,可好?”
寧姒想轉頭去瞧常氏,卻怕二夫人瞧出她的不情願,於是說,“叔母,我結識的多是和我一般年紀的姑娘,堂姐比我年長,興許不願和我們一起玩呢?”
“哪裡,怎麽會……”
二夫人話未說完,寧婧卻截了過去,“說得好像我比你大了多少似的!不就兩歲嘛。”
見寧姒看過來,寧婧又是“嘁”的一聲。
“這孩子!”二夫人拉住寧婧,悄然捏了捏,“她是想說,嘟嘟的小姐妹她也能合得來,只是不會說話而已。”
二夫人又看向常氏,“我們兩個長輩說話,她們聽著也無趣,不如叫她們自去玩耍。”
常氏略略點頭,吩咐道,“嘟嘟,不許走遠了啊,申時之前要回來。”
寧姒答,“知道了,娘親。”
遂與寧婧往外走。
方出了花廳,離了長輩的視線,這二人牽在一塊兒的手驟然分開。
寧婧假作手疼,甩了又甩,寧姒掏出手帕,連指縫也擦得乾乾淨淨。
“堂姐,我瞧你也不願和我一道出去,我們便在府外分開吧。”寧姒抬腳便走。
“唉!誰說我不與你出去?”寧婧雖討厭寧姒,卻不可否認,與她一道外出,可以結識一些重臣之女。
“我要去蘭家,你要去?”
寧婧一聽,是戶部尚書府,府上還有個適婚公子蘭舟,連連點頭,“我要去,我娘要你帶我出去的,你不可以丟下我。”
兩人上了馬車。
寧姒掀了窗簾,一路瞧著街上的風景,沒有要搭理寧婧的意思。
寧婧卻忍不住了,不住地瞟寧姒。
天光從馬車窗口照進來,往寧姒細白的皮膚上灑了一層淡金色,她的正臉顯小,側臉卻並不乾癟,反而起伏有致,鼻梁秀挺,下頜小巧,羽睫長長翹翹,眨眼時仿若蝶翼撲閃。
每一處都生得惹人憐愛。
反觀寧婧,雖與寧姒是姐妹,瞧著也有幾分顏色,頗為嬌俏甜美,但她打心底裡知道,她生得不如寧姒。
這也是她不喜寧姒的原因之一。
明明小時候是個胖丫頭,為什麽不一直胖下去?
“哎,聽說皇上給你和薑公子賜婚了?”寧婧壓下心頭的不喜,探問寧姒。
寧姒意味不明地瞧她一眼,“嗯,賜婚聖旨還擺在家裡呢。”
寧婧心裡跟淌了酸水似的,“怎麽皇上來賜婚?而且你年紀還小,不再相看了?萬一兩人不合適,豈不成了一對怨偶?”
寧姒啟唇笑,露出一點虎牙來,笑容顯得狡黠,“堂姐,我也不知道皇上為何賜婚,你真想知道,直接去問皇上呀,正好給我也解解惑。”
寧婧一噎,“你在諷刺我?”
“倒沒有,只是君無戲言,既然賜婚聖旨已下,堂姐口中的‘怨偶’之言,還是不要說了,傳到皇上耳朵裡,還以為你不滿聖裁呢。”
“我哪裡不滿了?你別瞎說。”寧婧一慌,矢口否認。
寧姒笑了聲,不再說話。
馬車在蘭府停下。
寧姒熟門熟路地找到了蘭央,她正在練字,見了寧姒便抱怨,“爹娘太狠了,叫我一天寫百來張字,手腕疼死了!”
寧姒揶揄她,“看來伯父伯母也發現你字寫得不好了。”
“我發現寫字真是要天賦的,四四你知道的,我各類雕刻都會一些,照理來說寫字也不在話下,偏偏我拿這軟頭的毛筆沒有辦法,寫出來的字半點比不上我刻出來的。”
兩人一來一往說起話,蘭央見到寧姒十分高興,一時間將寧婧忽略了去。
寧婧輕咳一聲,蘭央才瞧見她,“這位姑娘是……”
寧姒介紹道,“這是我堂姐,寧婧。”
蘭央對寧婧和善笑道,“是寧家二房的姑娘?你生得好看!”
寧婧悄悄咬了咬後槽牙,隻覺得蘭央在諷刺她。蘭央是瞧慣了寧姒的,自己也生得頗為清麗秀美,竟誇她好看,不是諷刺是什麽?
因而臉色不太好。
蘭央一愣,以眼神詢問寧姒。
寧姒遞了個無奈的眼神過去,打斷了尷尬氣氛,“今日正好央央在練字,不如我們來比一比?”
此話一出,蘭央又覺奇怪。
她和寧姒幾年的同窗,誰還不知道誰的字寫得怎樣?
但她選擇無條件配合寧姒,“好啊,筆墨紙硯都是現成的,四四我提醒你一聲啊,我這些天下來已經進步許多,你可不要小瞧我!”
又親切地拉著寧婧坐下,“寧姑娘也一起來。”
寧姒伸指在蘭央的書上一點,“我們就來寫這首《遊南亭》,我喜愛康樂公的詩。”
蘭央忍下心頭的好奇,神情自然地提筆便寫,還不忘催促寧婧寧姒,“快啊,我要是最先寫完,就算我贏了!”
“哪有這樣的道理?”寧姒輕哼一聲,“你等等我!”
寧婧隻覺得自己被排外了,卻沒什麽怪異感,遂跟著提筆寫詩。
擱了筆,蘭央先是瞅了瞅寧姒的,“你的字還是老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