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你家麽。”
“哎呀不是問這個。”寧姒有些急,又有些羞,“那個,你是不是跟我……”
話未說完,腳尖扭捏地蹭了蹭地。
“跟你一起睡的?”對比寧姒,薑煜就自在多了,半真半假地道,“你昨晚睡得不安穩,一定要抱著人才能睡好。”
“啊?”寧姒呆愣,“不會吧……”心裡卻覺得薑煜說的很可能是真的,她昨晚確實做了噩夢。
薑煜看著她不說話,嘴角噙著點笑容。
“爹爹怎麽可能允你和我睡一張榻?而且他今天也沒罵你啊。”
“所以啊,阿煜哥哥坐著讓你抱的,寧伯伯一大早過來看見我這般,見我可憐,反倒安撫了我幾句。”說到這裡,薑煜懶懶地撐著下巴,“一晚上沒怎麽睡,好困。”
寧姒頓時羞愧又無措,“那你去補個覺?”遂站起身,拉著薑煜往屋裡走。
薑煜那麽高的個子,卻任由她拖著,顯出幾分乖巧。
“就在這裡,睡一會兒吧。”寧姒將他按坐下。
屋裡守著的兩個丫鬟聞聲過來,詫異地看著寧姒和薑煜。
“你們出去吧,不要打擾他睡覺。”寧姒還不忘補上一句,“也不要告訴爹娘,聽見沒?”
薑煜聽得好笑,“真要我睡這兒?”說著輕輕拍了拍床榻,這是寧姒的床,柔軟又馨香。
“嗯,你睡吧,我出去把燈籠做完。”寧姒丟下一句轉頭便跑了。
“……”薑煜逐漸收起撩人的笑,仰頭往寧姒床上一倒。
原本是逗一逗寧姒,並非真的要補覺,可躺在她床上,聞到和她身上如出一轍的甜香時,困意襲來,竟真的睡過去了。
且因為對寧姒毫無防備,竟睡得格外酣甜。
還夢見了寧澈。
夢裡的寧澈十三四歲年紀,拍著薑煜的肩說,“你的書借我看看,到時候我們一起上了戰場,我會護著你的!”
薑煜將書遞給他,“你每次都這樣說,下回上課的時候能不能自己記?而且我也不須你保護,你顧著自己就好。”
“那不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護著你護著誰啊?”那時候的寧澈才考了射禦頭名,張口閉口都是要保護薑煜。
如今只有寧澈一人上了戰場,分明還沒有成長到足夠強大的地步,卻早早地將別人納入羽翼之下,甚至為了保護別人受了重傷。
那個傻子。
當晚,寧姒松開孔明燈,看著它乘著風,越飛越高。
忽地,她看見空中另有一隻孔明燈徐徐地升高,那個方向,是將軍府。
……
過了幾日,沈家二老爺,即沈二公子的父親,親自登門來道謝。
寧大學士這才知道,原來薑淮還給沈家寫了信。
比起沈家,薑淮更親近寧家,因而不願寧澈這傷白白受了,一定要讓沈家知道才行。
寧大學士倒沒有給他臉色看,依舊和和氣氣的,倒叫沈寺卿越發愧疚,隻盼著寧澈平安無事,他的愧疚也能少一些。
“我知道,沈大人因為愛女之事對寧家頗有微詞,那件事是我們做得不厚道……”
沈寺卿連道不會。
“如今澈哥兒因為心中有愧,將沈二公子調到自己麾下看護著,出了這樣的事也算有因有果。”
沈寺卿對沈煙蘿的親事滿意極了,和寧家那點不愉快早就不放在心上,聽寧大學士這般說,忙道,“寧公子對沈家有救命之恩,寧大人卻說成了還債,沈家也沒有臉面認下來,快別這般說了。”
沈寺卿回家之後就吩咐下去,沈家商鋪對寧家讓利三成,直到寧澈平安歸來。
……
這日常氏請來的教習姑姑對寧姒說起了婆媳關系。
“婦人在家宅之中,接觸最多的不是夫君,而是婆母,因而婆媳關系極為重要……”教習姑姑一板一眼地說著如何維系婆媳關系,如何侍奉婆母。
“姑姑,我已經把謝夫子得罪了,怎麽辦?”
教習姑姑喉間一鯁,“什麽?寧姑娘做了什麽?”
“我頂撞了她,把她氣得都口不擇言了。”
教習姑姑倒吸一口涼氣,“哎呀我的寧姑娘!你既然知道她是你準婆母,怎不敬重些?還未過門便結下了梁子,這可是大忌!”
教了寧姒這麽長時間,教習姑姑早已將寧姒當成晚輩一般愛護,著急地說,“日後寧姑娘與薑夫人抬頭見低頭見的,她要是想磋磨你,有的是法子!”
“可我嫁的是阿煜哥哥,又不是她,阿煜哥哥不會保護我麽?”
教習姑姑見多了這樣的天真,歎氣道,“寧姑娘,你能保證自己時時刻刻都在薑公子眼皮底下?你能保證他能一直護著你?薑夫人畢竟是他母親,哪兒有兒子不向著娘的?”
寧姒卻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姑姑,你叫謝夫子什麽?”
“薑夫人啊。”
“那為什麽好多人都叫她謝夫人?”
教習姑姑皺著眉道,“那是不合規矩的叫法!也不知是誰起的頭,謝明嵐嫁了人,就該叫薑謝氏,薑夫人!怎麽能叫‘謝夫人’呢?豈不是和謝大夫人、謝二夫人混在了一起?姑嫂不分,實在荒謬!”
寧姒聽得爽快,“姑姑說得是!太不規矩了!偏偏謝夫子還愛聽,哈哈。”說著竟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