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茗搖搖頭,忙道:“沒什麽。”
她實在不會撒謊,眼睛裡藏不住事兒,讓人一眼就瞧出來端倪,趙曳雪問道:“遇到什麽事情了?”
玉茗支吾了片刻,才小聲道:“奴婢就是聽說了一些沒影兒的話,怕說出來汙了主子的耳,主子還是別問了。”
“是關於我的事情?”
玉茗輕輕點頭,趙曳雪略一思索,忽然就想起今日那個侍衛來,他前後截然不同的態度,心中有了些猜測,道:“是我和昭太子的事情麽?”
她這樣追問,玉茗面上有些犯難,隻好又輕輕地點了點頭,趙曳雪道:“他們怎麽說的?”
玉茗放下糕點,想了想,低聲道:“他們說……說您當初嫌棄昭太子,拋棄了他……”
趙曳雪接道:“又說我如今後悔,想要找他再續前緣,然後被拒絕了?”
玉茗急忙道:“不是的!您是為了奴婢才去找他的,根本沒有什麽再續前緣,他們都是胡說八道的!”
說到這裡,她又紅了眼眶,自責道:“都是奴婢的錯,讓主子受人非議,奴婢要是一開始就聽您的話就好了。”
趙曳雪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溫柔道:“沒事的。”
玉茗揉了揉眼睛,小聲道:“怎麽會沒事呢?您是皇后,名聲多重要啊。”
她安慰懊惱的婢女,道:“人活一輩子,誰能做到從不被人議論呢?即便是死人也不能。”
玉茗爭辯道:“可是奴婢知道,您嘴上說沒事,總是要往心裡去的,自個兒難受。”
趙曳雪不禁笑了:“我不難受,難聽的話我從前聽得更多,這些還算不得什麽,倘若句句都往心裡去,恐怕我早就受不了了。”
玉茗見她面無異色,似乎真的不受影響,才漸漸放下心來,鼓了鼓腮幫子,生氣道:“這些人真是多嘴,胡說八道,舌頭都爛掉才好。”
趙曳雪卻平靜地道:“他們說得其實也沒錯,當初確實是我拋棄了昭太子。”
玉茗輕輕啊了一聲,睜大眼睛,吃驚地望著她,趙曳雪笑起來,她的眼角略略下垂,襯得笑顏有種少女一般天真恬美,她道:“現在覺得我是個不好的人了吧?”
玉茗使勁搖搖頭,道:“不是的,主子一直都很好!”
趙曳雪細細摩挲著掌心的手爐,輕飄飄道:“當初我與北湛互相心悅彼此,曾經一同去月老廟許過願的,不過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昭國與莊國生了齟齬,欲起戰事,我的父皇要殺北湛祭旗,正好那時梁國要聯姻,我便嫁來了梁國。”
她說著,看向玉茗的眼睛,道:“和親前夕,北湛想辦法逃了出來,見我一面,我卻向他射了兩箭,一箭沒中,另一箭中了他的肩膀。”
玉茗輕呼一聲,掩住了口:“那……”
趙曳雪垂下眼睫,道:“後來的事情我就不大清楚了,只知道他逃回了昭國。”
她抱著那個手爐,暖融融的溫度傳遞至掌心,暖和極了。
她恍惚覺得自己仿佛一個凍僵在路邊的人,瀕死之時,有一個少年遞給她一個手爐。
與當年小鏡湖畔的那一幕,何其相似?
趙曳雪忽然又想起長公主曾經問她的話:這樣做,你不會後悔?
她現在後悔了麽?
恰在此時,玉茗也小聲道:“倘若那時主子沒有來梁國和親,是不是就會和昭太子在一起了?”
“不,”趙曳雪笑了:“我不會後悔來梁國,也從不回頭。”
第11章 【已修】 塞翁失馬,焉知……
自從那一日起,玉茗就留在了冷宮裡,伺候趙曳雪,竟也沒有人來尋她,就好似忘記了她這個人一般,玉茗心中竊喜不已,開心地道:“看來也不全是壞事,奴婢終於能和主子在一起了!”
趙曳雪笑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只是這冷宮裡什麽都沒有,反而不如你在外面來得好。”
玉茗噘了噘嘴:“和主子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她悄悄去禦膳房拿吃食,那些宮人也沒為難她,知道她是拿給趙曳雪的,有時候甚至還避著管事,特意留了些熱食,同為舊梁人,他們倒也不會互相為難。
運氣好的時候,玉茗還能想辦法捎幾塊火炭回來,雖然都是些邊角料,燒起來滿屋子都是煙熏火燎的,嗆人得很,但是好歹能取暖了,若是在冷宮裡待得悶了,主仆二人還能悄悄出去遛一遛,散個心。
一切似乎都還勉強過得去,隻除了一樁事,那就是當初的流言已經在皇宮裡傳開了。
隨著日子推移,關於趙曳雪的傳言越來越多,甚囂塵上,經過各方的添油加醋之後,傳言也變得更加離譜,荒唐無稽,偏偏所有人都相信了,昭國人見了趙曳雪都要露出鄙夷之色,更有甚者還要當面唾上一口,玉茗氣得要死,卻也不敢爭,如今這已經不是梁國的皇宮了,她們在仰人鼻息,不得不忍氣吞聲。
可小婢女又實在難過,每每回去都要悄悄哭一場,自那以後,趙曳雪就不再出門了,她雖然不怕那些冷眼和流言,但是她不想讓玉茗傷心。
因著趙曳雪要吃藥,玉茗後來還去了一趟太醫院,只是都拿不到藥,她熟識的幾個太醫都不在了,聽說是去了軍中,只有幾個看守藥庫的管事,都是昭國人,玉茗怕與他們碰上,又悄悄回去了。
途徑禦花園,忽而又聽見有人喚她道:“那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