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茗嚇得眼淚直淌,慌亂無措,囁嚅著辯解道:“不、不是遞消息,是、是奴婢給娘娘拿的……”
她說著,忽而意識到了什麽,連忙捂住嘴,不住搖頭,恨不得把自己剛剛說出的話吞回去,晏一疑惑道:“娘娘?什麽娘娘?”
倒是一旁的北湛忽然開口,語氣冷然:“梁國如今已不複,哪裡來的娘娘?”
他說著,示意左右:“帶下去。”
兩個護衛上前來,把玉茗拉走了,宮婢嚶嚶的哭泣聲遠去,晏一猛然反應過來,試探問北湛道:“她說的娘娘,不會是莊國那一位琴川公主吧?”
北湛掃了他一眼,並不回答,轉身往前走,晏一跟上去,道:“昨日慶功宴我沒去,聽人說起,你讓那位琴川公主在宴席上跳舞了?”
說著,他還掂了掂手中的手爐,感慨道:“連個手爐也要讓婢女悄悄地拿,想來她如今的境況是不大好了,說起來,我記得她當年似乎也送了你一個手爐——”
北湛猛然住了步子,扭頭看他,語氣漠然地道:“常人都只有一張嘴,你倒是多長了幾張,要不要請大夫給你看一看?”
晏一立馬打了一個手勢,示意自己閉緊嘴了,北湛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這才繼續往前而去。
……
趙曳雪等到了中午,仍舊不見玉茗回來,她已經近兩日不曾進食,餓得頭昏眼花,心裡忍不住歎息,早知道如此,早上就吃一塊糯米糕了,好歹墊墊肚子。
她又等了一刻鍾,看看天色,已經過了宮人交班的時候,倘若順利的話,玉茗早該從太醫院回來了,直覺告訴她,中間大抵是出了什麽差錯。
最差的情況是,玉茗遇到了她解決不了的麻煩。
趙曳雪有些擔心,這個小婢女沒什麽心眼,做事全憑一股子莽撞,可對她到底是忠心耿耿的,無論如何,趙曳雪都不能放著不管。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收拾了一下,出了冷宮,往太醫院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倒是順利,在春寧門時遇見了幾個眼熟的宮人,她們見了趙曳雪都是一愣,反射性想行禮,趙曳雪擺了擺手,道:“不必了。”
她們這才想起來,這皇宮如今已經易主了,那幾人還有些不大習慣,隻垂著頭,不敢直視她,小聲道:“您怎麽來了?”
趙曳雪問道:“你們見到玉茗了麽?”
幾個宮人面面相覷,皆是搖首,倒是其中一個輕輕啊了一聲,忙道:“奴婢之前聽紅月說起,她在禦花園看見玉茗被那個昭國太子的人帶走了,不知去了哪裡。”
趙曳雪心中微沉,又問道:“我知道了,昭太子如今住在哪座宮殿?”
“謹身殿。”
趙曳雪點點頭:“多謝你們,都去忙吧。”
別過宮人,她這才往謹身殿的方向而去,如今已過了晌午,日光自雲層縫隙落下來,簷上的積雪折射出白亮亮的光,晃得趙曳雪頭昏眼花,腹中饑餓更甚。
好容易到了謹身殿前,卻又被人攔了下來,門口的侍衛不識得她,遲疑地上下打量一番,目光不住在她面上流連,露出幾分驚豔之色,口中道:“此地不許擅入,速速離去。”
趙曳雪攏了攏袖子,微微垂首,輕聲軟語道:“勞煩大人稟報一聲,我有要事,想求見昭太子殿下。”
殿內窗扇大開,明亮的日光斜照入戶,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影子,書案旁邊,幾名昭國武將正圍在一處議事,昭太子北湛坐在正中,手裡把玩著一枚小小的白色石子,聽他們說話。
“昨日已派遣快馬回盛京報捷了,大約需要十日左右才有回音。”
北湛頷首,道:“在等宮中旨意下來之前,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他又掃視著自己的下屬,問道:“知道孤說的多余的事情是什麽嗎?”
武將們面面相覷,其中一個還大咧咧道:“不知道。”
北湛頓了頓,以小石子輕輕叩著桌面,發出篤篤之聲,叮囑道:“約束好你們手下的兵士,不許騷擾普通百姓,尤其是不可發生劫掠搶奪之事,不可肆意殺人,不可虐待梁國的君臣。”
他一連說了三個不可,其中一個武將有些不情願,嘟囔道:“那這樣一來,打下這麽大的一座城,兄弟們豈不是什麽好處都撈不著了?”
北湛眼風銳利地掃向他,語氣也變得肅然:“好處?你們是守家衛國的軍士,還是燒殺搶掠的匪寇?”
那武將頓時閉嘴了,北湛站起身來,望著下屬們,告誡道:“記住,如今既然已打下了梁國,這裡的土地,就是我昭國的土地,此地的子民,就是我昭國的子民。”
武將們齊齊應聲:“是!”
正在這時,外頭傳來叩門之聲,晏一望向北湛,在得到點頭應允之後,他才提高聲音:“何事?”
一名侍衛推門而入,拱手道:“啟稟殿下,外面有一個女子,說有要事求見您。”
北湛一邊看輿圖,一邊隨口問道:“何人?”
拿侍衛躊躇道:“她說……她是殿下的故人。”
正在喝茶的晏一驟然嗆咳起來,引得所有人齊齊望去,一個武將關切道:“晏將軍,您沒事吧?”
晏一用力搖手,不住咳嗽,一張俊臉憋得通紅,又去看北湛的反應:“咳咳……殿下,是不是琴川……咳咳……”
北湛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輿圖上,仿佛那裡有著什麽東西吸引他的全部心神一般,過了片刻,他似乎才回過神來,漠然地道:“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