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真心喜歡她,”月妃放下手中的書,淡聲道:“難道不該為此高興嗎?至少她還活著。”
北瀟瀟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接話,光是代入想一想,她都替北湛難過,她也想象不出皇兄到時候的反應,他那麽愛趙姐姐,若是趙姐姐平安無事,他肯定高興,可他也那麽期待那個孩子,若是孩子有個什麽……
北瀟瀟簡直不敢想下去,只是愈發地痛恨起北業來。
她的眼眶微紅,伸手揉了一把,聲音很小地道:“那該怎麽辦呀?總不能一直讓趙姐姐在那裡待著……”
月妃將書頁輕輕合上,道:“他的女人,讓他自己去想辦法。”
北瀟瀟吃了一驚,解釋道:“可是皇兄現在不在盛京啊。”
月妃道:“那就讓他回來。”
北瀟瀟訝道:“他在打仗,如何能回來?沒有皇命,擅自回京是要被降罪的。”
月妃卻淡淡道:“他想回來,誰也攔不住。”
北瀟瀟察覺到了什麽,雙目一亮,急聲追問道:“難道……皇兄現在已經在盛京了?”
她才說完,外面便有宮人快步進來,驚慌失措地稟道:“娘娘,不好了!皇上剛剛昏厥過去了!”
……
“嘩啦——”
杯盞落地,碎瓷飛濺開來,滾燙的茶水灑了滿地,被燙的人卻顧不得那許多,驚得聲音都變了調:“你說什麽?!”
下方的侍衛恭敬答道:“皇上方才在議事的時候驟然昏厥,太醫已趕去診治了。”
北業表情肅然:“父皇醒了嗎?”
“還沒有。”
北業神色幾變,來回踱了幾步,吩咐道:“命人備車馬,本王要入宮,另外再派人去請陸修齊來府中議事。”
“是。”
侍衛領命去了,屋子裡安靜下來,北業立在窗前,負在身後的手指緊緊握在一起,他的面上既像是驚又像是喜,來回變換,頗是滑稽,他自言自語道:“難道這就是本王的機遇?真是天助我也……”
倘若安慶帝真在這個時候出了事,北湛又遠在邊關,那皇位於他,豈不是唾手可得?
想到此處,北業就喜悅難耐,恨不得立即插翅飛到宮中去,看看老皇帝還要多久才能脫氣駕崩。
後院裡。
趙曳雪小睡醒來,隻覺得額上汗意涔涔,她撐著身子坐起來,低頭看著微微隆起的小腹,隨著日子越來越長,寬大的衣裳都快要遮不住她的身形了,這樣下去,遲早要露馬腳。
這麽熱的天氣,她還穿著三件衣裳,服侍的婢女都看出了不對,昨天還問起,好在趙曳雪機智,搪塞了過去,只是再過些日子,這肚子肯定要瞞不住了。
怎麽辦?
趙曳雪忍不住發愁,輕輕地拍了拍小腹,輕聲歎道:“你再慢點兒就好了……”
但是心裡卻知道,賢王府不能再待下去了。
一旦賢王知道她懷著北湛的孩子,定然不會手下留情,她有沒有性命不說,這個孩子一定會保不住。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敲門聲,趙曳雪立即拉了拉衣裳,用寬大的袖子遮住了小腹,又從身旁拿起一把團扇,輕聲道:“進來。”
片刻後,門被推開了,平日裡服侍的婢女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人,竟然是陸秉文。
趙曳雪愣了一下,道:“你怎麽來了?”
陸秉文搖了搖折扇,笑得彎起一雙狐狸眼,道:“陸某想念姑娘了,特意來看看你。”
他說話一向不著調,自從有了上一次在花園裡的談話開始,王府所有人都知道,陸三公子喜歡趙曳雪,大約還得了北業的默許,他時常能來這座小院裡拜訪,坐一坐,說說話,哪怕趙曳雪並不理會他,他也能耐心地坐上大半個時辰。
王府的下人都覺得三公子一片癡心,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個趙姑娘不怎麽識好歹,一心一意想攀王爺這根高枝兒,看不上三公子,嫌棄他是個商人。
這些流言也不知道怎麽傳開的,總之所有人都對此深信不疑,只有趙曳雪默然無語,陸秉文明顯是找借口來接近她的,也不知道打的什麽主意,她不敢有半點輕信,卻又因著他知道自己的秘密,投鼠忌器,不能真的開罪了他,免得他狗急跳牆,做出什麽事情來。
這一拖,就拖到了現在,每次陸秉文來王府,都會到這裡來坐一坐,趙曳雪也不趕他,換個角度想想,她也能知道陸秉文來府裡的頻率,大約又在和賢王商議什麽陰謀詭計了。
這時見陸秉文進來,趙曳雪甚至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道:“看來三公子近日是得閑了?”
陸秉文看著面前的茶水,雖是冷茶,卻也受寵若驚,這還是他第一次喝到了趙曳雪給他倒的茶,他盯著看了好半天,才笑吟吟地道:“做別的事情沒有閑,來看你就有。”
那雙狐狸眼裡盈滿了笑,趙曳雪下意識移開目光,不與他對視,口中道:“三公子說笑了,我這裡也沒什麽好看的。”
兩人你來我往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陸秉文對婢女使了一個眼色,那婢女頓時會意,低頭退了出去,把門合上了。
屋子裡再無第三個人,陸秉文這才對趙曳雪道:“姑娘考慮清楚了嗎?”
他的目光落在趙曳雪的小腹上,意有所指地道:“留給你的時間,應當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