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身看了眼春笙出門帶的那件白色披風,手心沁出汗來,最終還是對春笙招了手,低聲吩咐:“你回去,取一件深色披風來。”
春笙應下,快步離開。夏樟見著主子臉色越來越差勁,蹲下道:“殿下,乾脆奴婢抱您回去好了。”
“……別說瞎話。”常念想了想那場景,只怕還沒走出這個廳堂,那一道道怪異的視線便要把她吞沒。
常念隻盼著春笙快些回來,她渾身緊繃著,屁股僵硬坐著快發麻了,挺直的腰板也快酸到骨子裡,偏偏不敢多動一下。
一時,又怨恨起這小日子折磨人,有華姑開的藥湯服下,腹痛倒是緩解了,隻每回流的血也多了。
今夜宴席,人多嘈雜,又顧著說話,她一時忘了離席更換月事帶,春夏二人見她神色無異,也以為無事,這場合到底不好多說。直到方才起身看琴那一瞬,血流洶湧,才察覺不妙,卻已遲了。
常念在心底數數默念,挨著時候,直到百花廳門口多出一抹黑色身影,她眼睛亮了起來,可是看清來的誰,隻覺面上痛苦又多幾分。
不是春笙。
是江恕拿著披風進來,他面無表情地行經眾人,劍眉星目,氣息冷沉,宴會也倏的安靜下來。
江恕走到她身邊,問:“不是說好要去看花燈?”
常念愣了下,仰頭看他。
卻見江恕直接展開披風披到她身後,手指繞到前面打結,而後俯身下來,一手攬住她腰肢,另一手穿過膝下小腿,就這麽抱起她。
黑色披風隨著他起身的動作虛虛垂落下來,掩在那抹被濡濕的深色印記外。
常念嚇一跳,下意識摟住江恕脖子,發覺底下注視的驚訝目光,她燒紅了臉。
江恕仍是進來時那副冷淡神情,抱著她對老太太微微頷首,走下去時,才淡淡道:“失陪。”
滿座震驚。
隻望著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出了門,都還回不過神。
這位,當真是冷面冷心殺伐果決的寧遠侯??
江老太太在上首笑一聲,得意的語氣帶著些微不可查的炫耀:“沒法子,阿恕就是這麽寵念寶。”
第57章 瘋子 真是見不得她受委屈
入夜風起, 微涼。
江恕硬邦邦的胸膛卻是很熱。
常念小心捏著他的衣領,臉色漲紅,感覺貼著他胸膛的身子都在冒著陣陣熱氣。
一路上她安靜得過分, 不敢亂動, 也不問他怎麽過來了,隻祈禱快些回到寢屋,快些處理了這糟糕的境況,又不禁暗自慶幸現在天色黑漆漆的,沒有人會看到她窘迫的模樣, 可是下一瞬又開始擔憂起來,流了那麽多血,會不會滲透衣裙披風, 沾染到他的袖子?甚至是他的寬厚的掌心……
常念的心情五味陳雜,不上不下,難受極了。
江恕偶爾垂眸看看, 也並未開口,隻加快步子,靜默回到廂房,就直接抱她去了淨室。
春笙已經準備好熱水和乾淨衣物等候在此了。
然而江恕進來, 隻冷漠瞥春笙一眼:“出去。”
常念拽著他衣領的手指一緊, 掙扎著要下來,一面急道:“侯爺, 你放我下來便好。”
江恕蹙了眉, 沒有動作。
春笙難為情地站立一旁,不知該聽誰的才好,眼觀鼻鼻觀心,不過一會子就默默退出去了。
常念氣悶得咬了下唇, 低聲念叨一句:“這究竟是我的人還是你的?”
江恕隨手扯了棉巾墊在木桶旁的長凳上,放她坐下,才不徐不疾答道:“你的。”
他轉身關上半開的窗扇,伸手解開常念的披風系帶,常念卻倏的抓住他的大手,忐忑不安的視線在他黑色衣袖上來回打轉,又去瞧他的手,發覺並沒有染上什麽髒東西,才小聲開口:“侯爺,真的不要你,請你出去好不好?讓春笙和夏樟進來……”
江恕頓了頓,在她前蹲下來,凝視著她低垂躲閃的目光:“不是難受嗎?換誰不是一樣。”
這怎麽能一樣啊?
常念別開臉,強忍住心底難堪,因為焦躁著急,聲音不自覺大了些:“我說不要就是不要,聽不明白本公主的話嗎?”
連“本公主”這樣生疏帶著逼迫的詞兒都蹦出來了。
江恕眉心微動,終是起身,眼前卻浮現她單薄纖弱的身影,一陣風便要吹倒一般的脆弱,他心底泛起淺淺的疼,將要邁開的步子又不由得頓了一頓。
無聲的熱氣氤氳而起,江恕把常念攬到懷裡,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好了,別多想,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誰知,那股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濃烈酸楚,就這麽湧上常念心頭,她用力去推開身前的男人,再也克制不住地哽咽起來:“我又沒有多想!你走……我讓你走!”
江恕眸色深沉,大山一般立在原地,耐著性子拍拍她後背安撫,力道輕得不可思議。
常念推不動這個高大挺拔的大男人,索性撒開手,手指扣著長凳,難堪不已,又哭又喊:“你是聾了嘛?怎麽這樣討人厭,叫你走你不走……煩死了煩死了!”
素來端莊優雅的朝陽公主,發起脾氣來像個小瘋子。
屋外的春笙和夏樟聽著聲響,都揪起心來,夏樟跟著回來時已經妥當處置好宴席座位上留下的汙漬了。她們殿下臉皮薄,就連與侯爺行房事後都不要她們抹藥膏的,這會子怎麽能拉下臉讓侯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