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母妃說的對,跟這樣城府深沉的男人打交道,硬碰硬是不成的。
先前還氣勢洶洶的嬌貴主兒不說話了。
江恕的視線凝在她慢慢泛紅的眼眶上,語氣冷得有些不近人情:“哭是沒有用的。”
此話一出,常念那豆大的淚珠子竟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啪嗒”一聲正打在江恕的手背上。
江恕不禁一頓,抬手替她擦去,靜默間,只聽他低沉有磁性的聲音再度響起:“若你今夜乖乖聽我的,肉食一類酌情吃些,我便考慮依你。”
常念:“……”
寧遠侯是對肉有什麽執著麽?
江恕沒有那等耐性,下一瞬便直接將人打橫抱起來。
常念倏的回神過來,嚇得摟住他脖子,匆忙間,臉頰貼上他凌厲的下顎,灼熱的氣息噴灑下來,那聲音從耳邊傳來:“成不成?”
“……成,我吃還不成麽!”
第30章 真香 嬌氣包
有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常念心想她一弱女子,這會子跟“江糙漢”硬碰硬碰到底實在吃虧得很。
今日這筆仇算是被她拿小本本記下了。
他們來日方長!
江恕一路將她抱到朝夕院才放下。
一眾仆婦們見狀都忍不住笑了, 動作麻利擺上膳食, 遂輕聲退出去。
常念坐下,看了眼各色菜品,目光再移到江恕那張俊美而冷硬的臉龐,冷哼一聲:“侯爺就是大騙子,先騙了朝陽身心, 哄了朝陽開心,這就翻臉不認人了,虧朝陽以為侯爺是那可托付終身的好夫君, 誇讚你的溢美之詞快有一本書厚了。”
“是麽?”江恕語氣淡淡,夾了一塊蒸鱸魚,挑去了魚刺, 給她遞去。
見狀,常念下意識張了張嘴。
江恕手上的動作微一頓。
這嬌氣包,
然,將要放在她面前碗碟的魚肉, 還是沒脾氣地遞到她嘴邊, 見她乖乖吃了,江恕劍眉舒展, 問:“如何?”
魚肉鮮嫩, 湯汁入味,味道還不錯。
然常念默了默,隻一臉嚴肅地答:“勉勉強強吧。”
隨後江恕又夾了一塊魚肉挑刺,常念忍不住瞄了兩眼, 眼看他抬手,她也乖覺,這便微微張嘴。
哪料,江恕自己吃了,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不是說勉勉強強?”
常念:“……”
她哼哼兩聲,埋頭喝面前的雞絲粥,喝了沒兩口,又忽然抬頭,有些氣悶地道:“屬你最會作弄人了!”
江恕沒作聲,又給她夾了一塊茄子釀,許是方才那番話說的氣急了,常念看也不看就張嘴吃了進去,嚼了才知味,卻是不由得眼睛一亮。
茄子煮的軟爛,入口即化,肉沫混著濃鬱湯汁,唇齒留香。
常念舔了舔嘴唇,讚道:“這個好像蠻不錯!要是搭配蘆嬤嬤做的涼糕,滋味更好。”
江恕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不緊不慢道:“前日你不是說,茄子裡放了肉,難以下咽?”
這熟悉的口吻……
常念莫名一頓,還真是她對張嬤嬤說的,氣上頭了,看著什麽都能挑毛病,一眼瞥到茄子釀便發作了。
方才一嘗,好像倒也沒有肥肉。
常念尷尬了一瞬,到底還是不肯服氣,依著他的語氣反駁道:“日前侯爺也答應我,今兒個不也是前言不搭後語?”
江恕道:“軍規早年定下,至今實施數十年,已成定例規矩,並非本侯臨時更改。他們隨本侯回京,家中父母長輩皆遠在西北,既無聖上賜婚,私下相看易,婚姻卻非兒戲,要正式登門提親下聘豈能隨意,何況,日前我確實隻答應了你準假相看。”
他鮮少說這麽多話,語氣卻仍是一如既往的沉靜,聽不出是什麽情緒。
然常念隻知,縱他有理,可她的謀算不能就此作罷,索性也不想旁的了,頗有些蠻橫無理地道:“我不管你是三百條軍規還是九百一千一萬條,反正我就是要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什麽提親下聘,便是天大的難處,你也通通給我想個法子!不若這事便不算完。”
江恕“嗯”了一聲,難得多問了一句:“此事於你十分要緊,而非同我置氣?”
“當然要緊!”常念脫口而出,“再者,我朝陽公主像是那麽小氣的人麽?便是當真同你置氣也是你的不是。”
聞言,江恕眼簾微抬。
常念才憤憤道:“日前你好生霸道,竟就說一不二改了本公主的食譜,要知曉,即便在宮中,就拿賜婚一事來說,父皇也是再三問過我心意才定的主意,你說是不是你的不對?我雖為公主,可做什麽前也都問過侯爺的意思呢。”
說著,那股子委屈又莫名其妙湧上心頭,是落差,也有一點點失落。
常念放下湯匙,坐到江恕身邊,抱住他胳膊,腦袋靠了上去,又輕輕蹭著坐到他腿上,仰頭看著他,聲音軟了下去:“侯爺,我不喜歡別人這樣,會讓我覺著心裡不痛快,你能明白嗎?”
江恕頓了片刻,近日雖適應了她忽然的投懷送抱,然這時候垂眸看去,竟,心軟了。
少女柔美嬌弱,精致易碎,偏生那樣的親昵裡是絲毫不設防的依賴和信任,軟軟的身子靠過來,叫人一瞬升起某種保護欲,她說的,她要的,恨不得都給她。
世人道寧遠侯一句位高權重誠然不假,自老侯爺逝去,西北軍政大權交到他手上,便是千斤重擔,幾十萬性命懸在頭頂,容不得半點差錯,凡事習慣了發號施令主宰一軍,數幾年,從未有人質疑過他的一言一行,久而久之,他的話成了不容拒絕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