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胸膛一年四季都這樣暖。
常念把手放在他心窩上暖暖,再一次,認真而誠懇地重複道:“人各有命,而非一命換一命,我會好好吃藥,但不許你再這樣分神,做危險的事情,否則我真要鬧脾氣了。”
江恕抬手撫上她的後頸,良久之後,道:“院後溫泉,於身子有益——”
“行行行,我今夜就去泡。”常念乖乖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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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院裡,江老太太聽著芳媽媽回來匯報,沉思問道:“當真和好了?”
昨夜鬧得那叫一個凶喲,她老婆子愁得一晚上沒睡著。
芳媽媽笑道:“好了,老奴親眼見著侯爺和殿下去了溫泉池。”
“也罷。”老太太拄著拐杖在屋裡來回走了走,“阿恕是個不會說話的,就怕留了心結有隔閡,日後越發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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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寒冷的雪夜,時越風塵仆仆趕回了寧遠侯府。
江恕一臉不耐地從朝夕院出來,叫人到書房回話。
書房裡暖和,時越脫了大氅抖落抖落飄雪,才進來倒了杯熱茶一飲而盡,一杯不夠暖身子,索性提了茶壺灌。
江恕微微皺眉,待他緩過來些,才問:“怎麽回事?”
時越憤憤拍桌,氣道:“信裡一兩句話說不清,如今我需得好好說道!這朝華公主可不傻,主仆倆竟合起夥來算計上我了!東月國求娶,還允諾大晉以五座鐵礦山石、鹽湖及上等棗紅烈馬百余匹為聘禮,老皇帝能不心動?誰知這節骨眼,使臣正見著我與那公主在假山後,天知曉,我好心進宮全因受殿下之托,出了這茬,呼延山那廝便道公主仍娶,隻礦山要減四座,到嘴的肥肉飛走,皇帝不樂意了,當下召我進宮質問,甚至遷怒西北寧遠侯府是否有好高騖遠之野心,恣意妄為……這京城我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好一個虎狼窩爭鬥場,各算各的,能活下來當真需得有兩個腦子四雙眼睛才成!”
一口氣說罷,時越又灌了幾口茶。
江恕沉靜坐下,默了半響,提筆寫信,“你趕了兩日的路,先在侯府歇下罷。”
“今兒你就是趕我走我也走不動了。”時越累癱在椅子上,慢慢琢磨起來,“東月國不對勁,著實不對勁,搭上礦山鹽湖就娶個傻公主回去,他們圖什麽?”
江恕筆尖微頓,問了句:“端王那邊,與東月聯絡可密?”
時越道:“稱兄道弟,言笑晏晏。”說完,他有些反應過來了,頓時坐直身子,“難不成,端王與東月聯手,密謀欲圖大計?如今端王強敵便是豫王,要取勝,必先離間皇帝與西北,若侯府兵權旁落,豫王算是失了最強後盾,屆時……好深的算計!”
江恕這才抬眼,看向時越的眼神中難得帶了幾分讚賞:“你倒是長進不少。”
時越又癱回椅子,“被那朝華公主算計一回,我著實怕了。不,想來那傻公主也是被利用了,一心想來找她的朝陽妹妹——”
“你說什麽?”江恕的聲音,倏的冷了下來。
時越隻覺著剛暖和一點的身子,又爬上一股子涼颼颼的寒。他試探道:“朝華公主被利用了?朝陽……妹妹?”
江恕沉著臉,“啪”一聲放下狼毫,濃黑的墨水濺出幾尺外,正中時越手背。
“你亂吃什麽飛醋?!天地良心,我隻複述罷了!”時越謔一下站起身,拎起衣架上大氅便往外跑,一面喊道:“十騫,十騫啊!快來給我安排個廂房!”
一溜煙,人影都瞧不見了。
江恕遂才將信折好,放入信封,上書“陛下親啟”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
江恕回到朝夕院,常念正捧著碗小湯圓,吃宵夜。
他臉色不太好。常念給他喂了個湯圓。
江恕抿著唇,到底還是張了口。湯圓軟軟糯糯,香甜可口。
常念自己也舀了一個。
誰知聽江恕冷不丁地道:“朝陽妹妹。”
常念手一滑,湯圓又掉了回去,她驚訝抬眸看著江恕,神色複雜極了,半響,才勉為其難地道:“也罷,你愛喚我作朝陽妹妹,便就這麽喚吧。”
江恕笑了聲,語氣生硬道:“玩笑罷了。”
常念:“……哦。”她默默去練了套五禽戲消食,一套動作下來,鼻間冒了汗,身子卻不再是沉重疲軟,就像是一下子,輕盈了,做夢一樣。
那面鑲嵌珍珠寶石的大鏡子照出她白裡透紅的臉蛋,兩抹紅暈生氣靈動。
“欸,你瞧!”常念忽然回身道。
江恕拿了方棉巾過來,替她擦著汗,“瞧什麽?”
“我變好看了!”常念急急說完,又改口道:“不,我好像好了呀!”
江恕垂著眼睛,撫在她臉頰上的棉巾變成了掌心,他未及說話,常念便拉著他的手道:“日後我指定不挑食了,我頓頓大魚大肉,日日早起練五禽戲,還有那什麽拳,我都學!定將身子養得硬梆梆的!”
好一番壯志豪情。
江恕笑了:“要是到時做不到,怎麽罰你?”
坦誠來說,光是早起一條,就難。
第102章 第一年 紅包呢??
常念信心滿滿, 拍著胸脯道:“要是做不到,隨你怎麽罰。”
江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話,我記下了。”
“當然!”極度的悲情與豁達的樂觀, 有時候並不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