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世家中,第二有實力的就是柏家了。
於是江錦的目光在柏家轉了轉,柏家嫡次子不是還沒有成婚麽?也是一表人才,今年二十一,年歲正好,她打定主意,費盡心機終於跟“未來良人”的嫂子柏夫人攀上關系。
所以今日江錦才會與柏夫人一起出現在千音閣。本來她還想借著看戲的功夫向柏夫人打聽打聽,哪料,這就被請過去了。
謀算落空,江錦心疼她今兒花在千音閣的銀子……
小全將兩人帶到,回稟老太太,遂退下。
柏夫人進到雅間,視線不自覺地看向常念。
雪膚玉色,確實生得一副頂好的皮囊,眉眼間一點稚氣卻勾勒出幾分不諳世事的天真單純,粉裳之下的身姿纖細柔婉。
嗤,還是那樣嬌嬌弱弱的。
柏夫人不以為意地收回視線,福身見禮,江錦聽到聲音才回過神,連忙屈膝問候。
老太太端起茶盞吹了吹,才道:“坐吧。”
“是。”兩人在後邊的位置坐下。
雅間在二樓,左右以百花屏風隔斷,視野開闊,是最好的觀戲位置。
眼下戲未開場,四周難免有些嘈雜。
常念吃著糕點,與祖母說說話,倒也不太注意身後的動靜。
隻雅間右側傳來的談話聲叫她凝神片刻。
一道語氣帶著些炫耀的女聲響起:“我今兒個買到寶貝了,京城皇宮裡出來的好東西!”
另一人答:“快給我瞧瞧……喲,這玉簫晶瑩剔透,光是打磨的玉石便價值不菲吧?這工藝也頂頂好。”
那人更得意了:“那可不,你看這底下垂的流蘇穗都是摻金線擰成的。”
“上哪買的?”
“城東典當鋪子啊。”
立侍一旁的春笙也聽出些不對勁來。
宮廷玉簫,那是徐太后在她們殿下及笄禮時賞的,後來帶來西北。殿下不愛笛簫一類樂器,便挑去給四房姑娘做了見面禮。
這會子怎麽出現在陌生夫人手裡了?還是從典當鋪子買的!
常念回身看了眼江錦,江錦匆匆垂下頭,手心汗濕一片。
於是常念給春笙遞了個眼神,春笙輕聲退出去。
“哐當”一聲。
江錦緊張得打翻了茶盞。
江老太太回身睨一眼,低聲冷厲:“沒有規矩。”
江錦立時局促地站起來,攥緊手心,躬身請罪。她的婢女急忙去收拾打碎的茶盞。
顧著有外人在,常念指了指台上來往放置鑼鼓道具的小廝,對老太太道:“祖母,快開唱了。”
老太太這才收斂厲色回身過來,笑道:“梅大師唱功一絕,早年自京城下揚州,又輾轉來了西北,也是有緣。”
常念笑盈盈答話:“從前在宮裡聽母妃提起過。”
這時,緊繃身子站立聽訓的江錦才得以緩了口氣,在芳媽媽示意下安靜落座,隻後背崩得挺直,再不敢亂動,可一想到老太太當著柏夫人的面訓誡她,就又漲紅了一張臉。
還是那個公主替她解的圍。
江錦悄悄抬眼,看見常念與老太太相談甚歡,老太太甚至親自給她剝瓜子,她們才是親祖孫,她這個隔了一層的小輩算得了什麽?
而且,公主應該知道那玉簫被拿去典當了吧?她定是知道了的!可那是被她的賭鬼父親搶去抵債,根本不關她的事,可,她要揭發父親為自己撇清關系嗎?不,她不敢。父親會打她的。可若不揭發,她該怎麽辦?
江錦腦子亂糟糟的,底下戲開唱了,也沒有心思看一眼。
柏夫人根本不理會這個丫頭,她隻關心寧遠侯娶回來的公主。
一時間,雅間內只有老太太和常念聚精會神看戲,看到精彩處祖孫倆還會小聲討論,叫芳媽媽拿銀子去打賞。
一曲戲畢,鑼鼓聲將歇,台上梅大師對上下看客拱手,用戲腔道:“諸位看客請稍候,今夜第二場唱《楊家將》。”
眾人頓時拍掌叫好。
往日梅大師都是唱一場的!
老太太是戲癡,聽說第二場更來了興致,勢必要聽完不可。常念卻有些心不在焉了,轉身問蘆嬤嬤時辰幾許。
蘆嬤嬤道:“酉時已過,天快黑了。”
老太太拉著她道:“你別管他,他是孤寡慣了的,以往整日整夜待在軍中都不肯回府。”
這個他自然是指寧遠侯。
常念從這話裡聽出幾分可憐的意味,不過想想也是,江恕總是很忙,好些時候她們用著晚膳,那個名叫十騫的下屬就已經在院子裡等候著有要事回稟了。
說不準今夜寧遠侯覺著終於甩了麻煩,更專心公務了呢!
於是常念不著急回府了,反倒是江錦慌忙起身,尋了個借口離開。老太太揮揮手,不甚在意,對面有老友也在聽戲,借著等候的功夫,老太太過去與人說話。
雅間便只剩下常念和柏夫人。
柏夫人名叫莊鈺。
常念回頭看看她,細看才發覺這也是個要模樣有模樣、要氣質有氣質的佳人。
迎上她視線,莊鈺抬了抬眼:“坐了這麽久,都沒機會與殿下說上兩句話。”
常念笑笑:“如今不是有了?”
“自安城一別,也快有一兩個月了。”莊鈺給自己倒了杯酒,又給常念倒了杯,“聽說殿下學了騎馬,如今可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