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味著陰謀的參與者身份極高。
公良瑾輕易說服了帝後,漠北之事交由他處理。
略養了兩日,公良瑾與顏喬喬秘密出行,乘上勉強適合養傷的寬敞大馬車,一路向北行去。
離開皇城,顏喬喬倒是放松了許多,眉眼重新鮮活起來。
她悄然盯上了書架上那卷黑底燙金的厚書。天知道這些日子她有多想把它扒拉過來,看看裡面究竟是什麽。
今日總算是尋到了機會。
趁公良瑾下車交待旁人出行事項時,顏喬喬飛快地伸手將它拽出來,心臟“怦怦”直跳,緊張得頭皮發麻,疾疾翻開了它。
一眼掃過,發現它當真是春宮。
只是……極為艱深晦澀,探究的是天、地、人與陰陽之道。
空白處,一行行批注極為學術、極為正經,字跡端正漂亮,一望便是認真求學的態度。
顏喬喬正思緒凌亂,忽感車廂一沉,公良瑾回來了。
她慌忙把手中的書往書架裡塞,不料越亂越出錯,在他的影子罩下來時,那本厚重的書卷“啪”一聲墜地,明晃晃攤在了二人面前。
“……殿下。”顏喬喬神色恍惚,回眸訕笑,“用這般嚴謹、專注的治學態度讀春宮之人,世間恐怕再無第二個。”
公良瑾微笑從容:“習慣了這樣做事。”
她怔怔點頭:“……哦。”
他走上前,將它撿起來,合攏,放回書架上。
看著他清正的黑眸、從容不迫的舉動,顏喬喬忽然感覺學習春宮似乎也沒有什麽大不了。
殿下嚴謹好學,總是能把任何知識都講得深入淺出,讓她一聽就懂。
譬如道法,譬如經義,譬如陣勢。
他如此坦然,她也不能過於畏首畏尾,反倒顯得心虛。
這麽想著,顏喬喬脫口便道:“嗯,殿下學會了,回頭教我。”
公良瑾:“……”
半晌,道出一個低啞的字,“好。”
第92章 求知若渴
一炷香之後,顏喬喬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傻話。
殿下學會了,回頭教她?
教她……春宮?
怎麽教,這怎麽教!
顏喬喬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起畫面——殿下神色認真正經,大手有條不紊將她擺成方才看見的形狀,俯身靠近,用清潤的嗓音問她,如此,如此,會了麽——他平日就是這麽教她學習的。
因為她總是忍不住分神,他還會隨手準備一根細細的教鞭……
顏喬喬腦袋“嗡”一響,端著青玉藥盅的手猛然一抖,被“江湖郎中”老禦醫誇上天的神效藥汁蕩出藥盅,灑在了公良瑾的衣襟上。
他是個病人,今日穿著寬大的雪蠶絲袍,白底,嵌銀色暗紋,清雅又矜貴。難得沒有端端正正將衣領系到喉結下,而是閑散地微微敞著領。
難得一見的些許好風光,忽然就被顏喬喬,不,就被青玉藥盅裡面的黑藥汁給糟蹋了。
藥汁斜斜灑落衣襟,就像金墨落到最上等的白宣紙上一般,迅速暈開了大團小團的黑漬。
顏喬喬大半腦子還停留在那場教學事故中,剩下小半腦袋有些不夠用,察覺闖了禍,趕緊把藥盅隨手放到一旁,抬手為他更衣。
雪蠶絲袍柔軟順滑,輕易就被她扯下肩膀。
指尖觸到男人溫涼的皮膚,顏喬喬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殿下為了方便養傷,並沒有像平日一樣穿很多層衣裳。
大絲袍下面,便是他的身軀。
她……碰到了他,還扒了他小半衣裳。
他很瘦,但骨骼堅硬結實,肩膀比她想象中更寬。胸膛精瘦卻不顯嶙峋,線條極為流暢。因為傷勢未愈,他的身體看上去有種毀滅般的力量感。
喉結在她眼前緩緩一滾。
顏喬喬聽見自己的腦海裡“轟”一聲燃起了火焰,瞬間燒到腦門、臉頰和雙耳,更燒到與他相觸的指尖。
她徹底忘記應該如何呼吸。
眩暈片刻之後,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這只是個意外。
“……我不是故意的,殿下。”她發出虛弱縹緲的聲音。
“嗯。”他垂眸,溫和地道,“然後呢。”
把他衣服脫一半就這麽晾著算怎麽一回事。那兩隻小手一左一右拽著他的衣襟,他無法起身更衣,怕驚著她。
“啊?”顏喬喬抬起赤霞花雲般的臉,暈乎乎地看他。
距離這麽近,她聞到了如今已十分熟悉的清幽寒香。
心跳凌亂得不成形狀,她的腦海中衝撞著兩條烏龍,想到殿下還在等自己進一步解釋,她趕緊從亂七八糟的思緒出牽出一條線索。
她分心了,想著那個尷尬的、關於教學春宮的口誤,所以不小心把藥灑到他的身上。其實她只是跟著他學慣了知識,很上進,所以才會發生那樣的失誤。
“我只是,”她空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求知若渴。”
公良瑾:“……”
他好生緩了一會兒。
若不是熟悉她腦子裡裝的那些五花八門的木頭,他還真要會錯意。
“嗯,無事。”他淡定道,“替我取那件灰衣過來。”
顏喬喬如蒙大赦,點點頭,平靜地起身走向車壁邊上的嵌金紫檀大衣箱。
公良瑾黑眸微彎,唇勾著笑,就看她何時能反應過來自己又說了不得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