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是常靠嘴皮子吃飯的,這描述起來就十分有畫面感,時不時還拍拍桌子,薑照一聽得起勁,也很配合地點頭捧場。
老先生被她捧得很高興,伸手往窗戶外頭指了指,“那邊,當年的應家人因為會傳染的怪病,死得只剩一房了,他們改了姓,現在姓韓。”
“說來也是怪,那怪病沒給外頭的人傳染上,就只在他們家裡頭,所以剩下來的這一房當年就把那麽大一個莊園賣給了個外地人,賣了房子之後他們家起初也好過一段兒,只是沒過兩年就又不好了,現在他們家就剩下兩夫妻,一個才五歲的兒子,還都染了病,生活也過得十分艱難。”
老先生說著,還歎了口氣,“大家都不敢靠近他們家,生怕沾上了晦氣。”
“什麽病啊那麽怪?隻傳染家裡人不傳染外人,醫院也查不出來嗎?”薑照一有點不敢相信。
“要是醫院能查出來,他們家也不至於到今天這個地步啊。”老先生喝了口茶,搖頭,“這事兒,邪門兒啊。”
“謝謝您啊爺爺。”薑照一見李聞寂站了起來,便忙對那老先生說道。
老先生見她要走,就在桌上抓了一把酥糖果子塞到她手裡,“給我點了這麽多,你也總得吃點兒吧。”
薑照一拿著一把酥糖果子,一邊下樓,一邊往嘴裡塞,“李聞寂,到底是什麽病,才讓那麽一大家人就剩下三個人了啊?”
“如果我猜得沒錯……”李聞寂已經走下最後一級階梯,回過頭,卻看她嘴巴上沾著一圈兒糖霜芝麻,他忽然停頓。
“什麽?”薑照一不明所以,還在等著他的下文。
他沉默地拿出一方深藍色的手帕遞給她,“擦一擦。”
薑照一後知後覺地摸了一下嘴巴,看到手指上蹭下來的糖霜,她有點窘迫,接過他的手帕,小聲說,“謝謝。”
“你剛剛說什麽?”
她擦了擦嘴巴,快步下樓,又問起剛才的事。
“應天霜丈夫的屍體,應該在現在的韓家。”
李聞寂面色平靜。
樹妖金措自焚而亡時,他在那堆廢墟裡翻找了很久,找出來幾封鎖在匣子裡的信件。
那都是金措寫給應天霜,卻始終沒有寄出去的。
金措殺了絜鉤,是為她。
精怪有了人形,也自然擁有了人的七情六欲。
那大概又是一段不為人知的生死情恨,李聞寂對這些並不感興趣。
“我把他埋在你最不敢去的地方,你要抹去你作為凡人時的一切,那好,那就讓他替你抹掉那些痕跡。”
幾封信件裡,也就只有這句值得推敲。
百年過去,當初的應家已經成了眼前這座窄小的四合院,這條巷子裡基本沒住多少人。
“好像沒在家。”
薑照一看到了門上的鎖。
李聞寂忽然伸手攬住她的肩,一瞬之間,兩個人的身形融成一道流光落入院牆之內。
院子裡靜悄悄的,唯有一棵槐樹枝乾粗壯,樹蔭繁茂,是這破舊蕭條的院落裡唯一的亮色。
才在院子裡站定,李聞寂的目光就落在了那棵槐樹上。
“屍體……是在那底下嗎?”
薑照一注意到他的視線,也不由隨之看去,“我只是聽說過,絜鉤出現在哪裡,哪裡就會有瘟疫的說法,應家人的怪病,是他引起的嗎?”
可是這樣又有點不太符合邏輯,她皺起眉,“可是如果真的是瘟疫,那為什麽應家人以外的人沒事啊?”
如果真的是瘟疫,那應該就不只是應家人的災難了。
“絜鉤死後屍體不腐,會產生一種瘟氣,這種瘟氣擴散的范圍很小,只有長時間居住在這裡的人的身體才會出現問題。”
李聞寂走近那槐樹,細看樹乾上的紋理。
“你去那坐著。”
他回頭,對薑照一說道。
薑照一知道他要做什麽,點點頭,轉身跑到另一邊的石桌前坐下來,也沒往後看。
槐樹倒塌的動靜不小,
驚得樹蔭裡的蟬聲和蛐蛐的聲音胡亂交織。
薑照一像是忽然察覺到了什麽,她偏頭,就在那掉了顏色的窗戶裡看見了一個小孩兒。
他的臉色很蒼白,襯得一雙眼珠漆黑,連嘴唇上都沒有什麽血色。
金措曾將絜鉤埋在應家的莊園裡,害死了那麽大一大家子人之後還不夠,連這最後剩下來的一房也不放過。
他們搬了家好了沒兩年又開始被奇怪的病痛折磨,應該就是因為,金措又將絜鉤埋進了這間院子。
“小朋友,你吃酥糖嗎?”
薑照一走上階梯,就在廊上,也沒敢靠窗太近,隻朝他伸出手掌,露出掌心裡的幾顆酥糖。
小孩兒有點遲鈍,他的眼睛裡幾乎沒有什麽神光,薑照一一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才發現他的眼睛看不見。
他慢慢地搖頭,雙手扒著窗戶,像是在認真聽外面的動靜。
薑照一忽然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好像個拿糖騙小孩兒的壞人,她縮回手,又小心地說,“你不要怕,我們不是壞人。”
“是這樣的,你爸爸媽媽請人看風水,覺得槐樹長得不好,讓我們來把它清理了。”
她胡謅了一句,可看小孩兒,他依然沒有什麽反應,像是根本不會笑,也不會哭,連表情都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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