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在地獄,還是在上界, 他始終都在紅塵之外, 高高在上,不可褻瀆。
可她要讓他從天上下來,
淪落,沉溺。
這樣, 他也許才會知道,什麽叫做舍不得。
太多昏暗的畫面在腦海一幀幀閃過,薑照一驟然收回手,迎著玻璃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看向身側。
沒有人。
她一下子坐起身來,匆忙套上衣服,赤著一雙腳下床時卻踩到了什麽冰涼的東西,她低頭,才發現是幾顆如貓眼石一般瑩潤的衣扣。
她腳趾瑟縮了一下,穿上拖鞋打開臥室的房門跑出去。
落地窗外的晨光照在客廳裡,電視裡在回放昨夜的秋雪,新聞主播的聲音仿佛就是房間裡唯一熱鬧的聲音。
餐桌上的素瓷碟裡盛放著精致的重陽糕,還有麻油生拌菜,晶瑩微透的蒸餃煎包。
他從廚房裡走出來,手裡端著兩隻瓷白的小碗。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寬松薄毛衣,領口稍微傾斜了些,露出來半邊鎖骨上方一點微紅的傷口。
與他冷白的肌膚對比,有種鮮明的視覺衝擊。
某些畫面再度從她的腦海閃過,她的臉忽然燙紅。
那似乎是她咬的。
“去洗漱。”
李聞寂將兩隻小碗放到桌上,看向傻呆呆站在不遠處的她。
薑照一反應了幾秒,才遲遲地應了一聲,轉身走進洗手間。
她恍恍惚惚的,差點把洗面奶當牙膏,洗漱完再出來,她便見他坐在餐桌前,垂著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走過去在餐桌前坐下來,薑照一才發現擺在她面前的那一小碗米飯裡竟還有顏色金黃的菊花瓣。
菊花的清香味道隨著熱氣氤氳繚繞襲來,她拿起筷子,沉默地吃了一口飯,隨即又夾了一個蒸餃。
她一直低著頭,沒有看他。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他做的飯了,她忽然想。
一頓早餐很快吃完,
薑照一原本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節目發呆,但聽到廚房裡的動靜,她又站起身,走到廚房門口,就站在那兒,看著那個正在洗碗的年輕男人的背影。
他洗過碗,擦乾淨了手,走出廚房,她也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看他倒來一杯熱水,放到桌上,也看他將儲物格裡的藥箱拿下來。
直到他忽然拉住她的手,帶著她坐到沙發上。
他動作極輕地褪開她手腕的紗布,那道傷口出乎意料地有些深,結了血痂,沒再流血。
他頓了一下,從藥箱裡拿了藥出來,當他垂著眼凝視她手腕的傷口,他濃密纖長的眼睫就令她有些移不開眼,她忽然聽見他說,“是打算一直不跟我說話?”
她還是不做聲。
他也沒再開口多說些什麽,沉默地替她換了藥,再重新替她纏好紗布,他提著藥箱站起來才要轉身,卻見她也站起來。
她像個小孩一樣粘人,卻又別扭地不肯跟他說話。
他看她片刻,隻好說,“薑照一,我不會走。”
隨即他又牽起她的手,去將藥箱放回原位,又牽著手回來在沙發上坐下。
電視裡又是昨夜的雪。
他清冷的雙眼漫不經心地看著電視屏幕,而她的視線卻落在他的側臉,直到他偏頭迎上她的目光,她也還是在看他。
慢慢的,
他微垂眼簾,目光落在她的嘴唇。
忽然,他想起昨夜她哭著親吻他的模樣。
此刻距離咫尺,
她卻側過臉,躲開了他。
“你是不是想把那顆珠子放進我的身體裡?”
她終於開口,同他說了第一句話。
陽光照著李聞寂蒼白的側臉,他微怔,沉默了片刻,他才開口,“薑照一,我並不希望你為了我,放棄你的生命。”
“我注定無法擺脫神諭的枷鎖,我不想你跟著我一起死。”
他看著她,“薑照一,你就好好過完你的一生不行嗎?百年之後,你再轉生,就不會記得我了。”
昨夜那顆珠子被她從脖頸見摘下來便不再對她起效了,除非她也如薑奚嵐一般,將那顆珠子放進身體裡。
“不行,”
薑照一搖頭,又低眼去看自己裹了紗布的手腕,“李聞寂,你要敢那麽做,下次我就不是割這兒了。”
薑奚嵐破開自己腹部,取出那顆帶血的珠子的畫面,到現在都還在她的腦海裡。
“薑照一。”
李聞寂輕皺眉頭。
薑照一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平時的她,就連笑起來的樣子也不如往日那樣明快輕松,“你如果想讓我活下來,那你就最好留在我的身邊,哪兒也不要去,李聞寂,你應該看得到我的決心。”
“神諭最後的期限來臨前,你要是離開我一步,我就會用昨天的辦法再提醒你,”她此刻冷靜的神態與平日裡的他竟也有幾分相似,“你給我一些時間,也給蜀中所有的妖魔精怪一些時間,好不好?”
她湊近他,期盼似的輕聲問。
或是見他不說話,她抿起嘴唇半晌,有點生氣地吻上他的嘴唇。
也許,
在他看來,她和蜀中那所有的精怪都不明白神諭對於一位神明來說,究竟是怎樣的桎梏,她即便付出自己的一切,也終如飛蛾撲火,無濟於事。
於是他只能沉默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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