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聰明理智且冷靜的女人,知道倘若這樣做,只會引起賀家兩個兄弟的反感。
喻思情轉頭看向賀睢沉,似乎只有他,才能理解她的心境了,那麻木已久的思緒也有了缺口:“我其實是個自私的女人,也想過拿股權要挾你姑姑的話,會有幾分勝算。權衡利弊之下……我太了解你們兄弟二人,都不是甘願受你姑姑掌控的。”
“為自己謀劃,人之常情。”
“睢沉,這些年我始終欠你一句謝謝。”
……
賀睢沉側眸看她,明淨的眼神裡帶著什麽都能看得透的穿透力,只需要一秒,就讓她感到難以面對,緊緊攥住手心,說:“那幾年裡,我就像是害了一場大病,病到瘋魔了,險些無法自控的將你當成是他的替身。”
人病了很容易偏執,走向另一個極端的世界。
喻思情已經記不清當時腦袋裡是怎麽想的,沒日沒夜的服用抗抑鬱的藥,讓她覺得自己是個瘋子,不敢面對孩子,不敢去看躺在醫院裡那個渾身插滿管子的男人。
把自己關在了昏天暗地的房間裡,像是發霉了,幻想著賀雲漸還活著,還陪著她。
幸而賀睢沉沒因此厭惡她瘋掉的那段時間,將她的孩子照顧得很好,耐心地請最好的醫生,幫她慢慢走出那段最陰暗的日子。
這七年裡,賀睢沉替兄長,給了她和孩子一個庇護所。
喻思情最清醒的時候,無法面對這樣的自己。
她與其是跟周泛月承認過將情感轉依賴賀睢沉身上,不如說是,急於想擺脫這種生不如死的困境,求生的本能,讓她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想讓別人救救她。
喻思情深呼吸兩下,這句話是真情實意:“睢沉,謝謝你……還有替我跟顧小姐道聲歉,當初……是我太理所應當把你視為一家人了,才會讓周泛月覺得有底氣針對你的心上人。”
而她終究是偏幫了自己的閨蜜,還企圖想讓賀睢沉手下留情。
自始至終賀睢沉都是安靜等她斷斷續續的傾訴完,似乎說出來了,沒有比想象中難,要苦苦維持表面和諧的樣子,才是最難的。
車子不知不覺已經開到飛機場,賀睢沉熄了火,從駕駛座下車,親手為她打開車門,嗓音偏低沉,是透過外面強烈的光線傳遞而來的:“喻思情,你為大哥生下喻家梵,整整七年過來,我們終究都是做過一家人……望你,日後多保重。”
喻思情僵硬的指尖顫了下,慢慢仰起頭,被陽光刺得眼角處落下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
……
送走喻思情,賀睢沉就返回了公寓裡,他進門,看到賀雲漸正在客廳裡跟喻家梵簡單的溝通。這個難不倒他,畢竟有過照顧年幼弟弟的多年經驗,懂得怎麽跟小朋友友好相處。
喻家梵對父親是有著天性的依賴,說話結結巴巴的,卻很多,只是八歲了,長得實在是弱小,除了那本被他捧在懷裡的睡美人故事書外,其他故事繪本上的字,是一個都不認識。
賀雲漸溫柔耐心地叫他念幾個簡單的字,到了時間,就吩咐女秘書將孩子帶去吃點東西。
側頭,見賀睢沉回來,他眼底沒有半點波瀾,甚至是能冷靜的問:“喻思情回國了?”
那個他愛到連命都險些丟掉的女人,如今選擇徹底離開了,唯一留下的東西,只有個兩人血脈相連的孩子。
賀睢沉走到單人沙發坐下,倒了杯茶淺抿,開口道:“我所知的不多,當年你在紐約為了喻思情公然跟姑姑分庭抗禮這事是千真萬確,內情也只有你們當事人知道,即便現在失憶,真就這樣把她放走了?”
賀雲漸沉思了兩三分鍾,難得溫潤低沉的語氣透著一絲費解:“我對女人的品味向來是好嫵媚性感一類,當年是怎麽對她這樣清水般的女人感興趣?”
這是被告知孩子母親還在世,又讓秘書調查出喻思情所有資料後,得到的困惑。
他反覆翻閱了那上百張的資料檔案,想從裡面找出他是如何愛上這個女人的蛛絲馬跡,結果顯而易見,賀雲漸對喻思情沒有什麽感覺,長得也不是他審美觀內的。
賀睢沉薄唇似笑非笑:“可能是鬼迷心竅。”
賀雲漸接受這四個字,否則無法說服自己,會輕易讓喻思情懷上賀家的孩子。
兄弟倆難得清閑坐在客廳喝了會茶,這時一個秘書進來將平板遞給賀睢沉過目,上面是顧青霧參加訪談節目時說自己喜歡蘭氏新上市的蜻蜓項鏈,奈何這個全球就只有三款,連租借都難。
秘書已經聽從吩咐,把這款項鏈高價買下了,恭敬地說:“賀總,下周蘭氏會以品牌方的名義,將這款珠寶免費贈送給顧小姐。”
賀睢沉低眸,看了眼珠寶,又不緊不慢說:“讓蘭氏的設計師專門搭配一件晚禮服,找我結帳。”
秘書點頭應下,轉身出去聯系。
旁邊,輪到賀雲漸似笑非笑:“聽姑姑提起一二,你跟那位顧姓的女孩關系過從甚密,倒是有我當年風范。”
“大哥說的不夠準確。”
賀睢沉語氣低淡糾正他,將喝完的茶杯緩緩放下:“我眼下無旁物……不如你有家族榮譽感。姑姑那套規矩在我身上不管用。”
所以,當年能約束賀雲漸的天大規矩,在他這裡,什麽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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