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語柳哭完,微低頭,用手帕優雅擦掉眼角的淚水,很快調整好儀態。
“醒來就好……以後不許任性妄為了。”
見賀雲漸剛醒來,一整天裡沉睡的時間佔多數,說了半天話,精神就會有些不足。賀語柳想讓他好好恢復精氣,便出聲吩咐保鏢看好病房,又對賀睢沉說:“你出來下。”
這家醫院的三樓裡裡外外被封鎖,沒有閑雜人等能上來。
賀語柳推開樓梯間的門,走進去站定,又轉身,看向跟在後面的身影:“你大哥已經忘記那女人,證明老天爺都不讓他們再續前緣,睢沉,姑姑的話你明白嗎?別跟你大哥提起喻思情。”
做檢查時,賀雲漸有問過孩子,以及孩子的母親是誰。
當時賀語柳剛接到消息趕到醫院,搶先一步回答,稱孩子的母親在當年那場車禍事故中身亡了。
對此,賀語柳的態度很強勢,不容許喻思情在禍害她的親侄兒:“喻家梵年紀還小,平時跟他那個媽也不親,你好好教教他,也不要在你大哥面前說漏嘴。”
賀睢沉全程隻字未說,直到現在薄唇扯了扯:“姑姑是認為大哥失憶,連帶腦子也沒了?”
這樣的說辭頂多搪塞個一段時間,待賀雲漸此地康健,早晚是會親自查明真相。
賀語柳深呼吸半口氣,跟他打起感情牌:“睢沉,你大哥好不容易醒來,別拿這些瑣碎的事讓他不能好好休養……姑姑知道,你也是個好孩子,是真心為了你大哥。”
她慣來會用這個來權衡壓製另一個,可是心底,終究是偏袒著自己親自培養長大的賀雲漸:“看在親兄弟的份上,不要放任外面的女人毀了你大哥。”
夜間十點。
賀語柳直接在病房的隔壁簡單住下,回酒店住也不安心,只有與賀雲漸近一點,隨時能看到他自主呼吸的睡著的模樣,她才覺得是真實的。
走廊上燈光清清冷冷的,照在手背上格外的寒涼。
賀睢沉獨自坐在藍色椅子上,腿長得過分,修長分明的手放在膝蓋上,反襯得膚色冷白。許久未動的身形像個玉雕般,隨即有噠噠噠的腳步聲慢慢走近。
他掀起眼皮,看到喻家梵小手抱著一本睡美人故事書,烏溜溜的大眼無辜睜著:“二叔……梵梵,什麽時……時候能給爸爸講,講故事?”
賀睢沉抬起手臂,小人兒自動地投入懷抱裡,軟綿綿的,往他下顎蹭:“那個叫姑姑,姑姑的人好凶。”
賀語柳在醫院時看到喻家梵,直接眼神冷冷地掃了一眼保鏢,意示把孩子抱走。
這也導致喻家梵今天都沒機會給爸爸講睡美人的故事,到這個點,才偷偷的溜出來找二叔。
賀睢沉長指刮刮他抱怨時皺起的臉蛋,溫聲說:“有二叔護著你。”
喻家梵小嘴巴笑:“小嬸……嬸,梵梵想她。”
是想顧青霧的草莓糖了,可惜賀睢沉這次來醫院沒準備,微低著頭,伸手到褲袋摸索半響,正思緒著,該說點什麽來哄懷裡的小家夥,一隻紅色草莓味的糖果出現在了眼下。
低淡的視線,一寸寸地往上移。
只見,顧青霧踩著尖細高跟鞋站在身前,露出細白的腳踝,淺藍色的裙擺順滑服帖,很好看,像是給皮膚鍍上一層珠潤的光。
賀睢沉眼底的情緒晃了幾秒,見顧青霧如同憑空出現般,對著他笑:“我允許你可以抱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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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霧能不遠千裡趕到紐約來,費了不少努力,親自組局請導演吃了一頓飯,終於批準了假不說,還遵守合約賠了劇組一筆違約金。
三天后。
才順順利利的登上了飛機,來到這家醫院裡。
顧青霧沒地方住,就帶了個行李箱。
當晚,賀睢沉在醫院隔壁的酒店訂了一間豪華套房,帶著喻家梵入住。他全程表現的很淡定,從寡淡的神色是看不出什麽的,期間,不緊不慢地問了顧青霧拍戲的事。
顧青霧沒跟他說實話,隨便幾句就敷衍過去了。
到酒店後。
又有孩子在場,顧青霧是克制的,沒有跟賀睢沉撒嬌。
在安靜放好行李箱後,走出衣帽間對他說:“梵梵要洗澡嗎?”
賀睢沉視線掃了下坐在沙發上吃棒棒糖的小家夥,解開袖口的紐扣,低聲說:“嗯,我幫他洗。”
顧青霧也幫忙出一份力,主動把浴缸注滿水,又整理出寬大的浴袍,忙了會,轉過身時,看到賀睢沉修長的身形半蹲在瓷白的浴缸前,給孩子洗澡時,動作一絲不苟又格外溫柔。
不同於他外表冷情冷性,在本質上,賀睢沉是個鮮活的,值得托付的男人。
顧青霧知道,沒有人生來,就願意去做一個身居高位的孤家寡人。
她放下手頭的事,光著腳走過去,伸手從後面抱住了賀睢沉,將臉蛋貼在他肩膀,小聲說:“從三天前你給我打了那通電話開始,哥哥,我就想立刻來找你……”
賀雲漸醒來,對賀家來說是一件好事,對賀睢沉來說,他敬愛的兄長終於擺脫了病魔。
而接下來,在這錯綜複雜的豪門裡,遠不止這麽簡單。
賀語柳的心是明目張膽偏向賀雲漸的,這些年,她只是把賀睢沉當成是贗品,是替身,是賀氏企業的一個冷冰冰的牌坊。
如今重新有了依仗,就更不會顧及賀睢沉的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