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代,刺青是一門古老的、日漸式微的藝術。
甚至像是隱藏在窮街陋巷深處的某種都市傳說。刺青師,尤其是好的刺青師,可以說是屈指可數。
松虞:“也不是這個行業吧……只是感覺他會懂。”
她將這幾張圖紙發給了池晏。
因為她還記得他後頸深處的刺青。
盡管松虞還從未見過那幅刺青的全貌,但她鬼使神差地認為,那個男人會對此有所研究。
所以她在消息裡的口吻很正經,純粹是以一種學術的心態,請他有空的時候,針對這幾張設計稿,“提一點建議”。
池晏的消息很快傳了回來。
松虞對張喆說:“我看看他說什麽。”
“好的好的。”張喆一臉期待地應道,“回復得這麽快,那位老師一定很專業吧!”
松虞也嘴角微勾,猜測對方的回應。
然而在看清楚屏幕上文字的一刻,她頓時神情一僵。
【池晏:想看看我的嗎?】
基因迷戀 第76節
第48章 我只要你
這時身邊的張喆已經注意到松虞的表情之微妙。
他不禁擔憂地問:“怎麽了陳老師, 是覺得這個紋身師完全不行嗎?要不我再換一個?”
松虞:“……不是。先不用。”
她盯著手機屏幕上的這短短一行字,微微一笑。
池晏已經對自己玩過許多次這樣撩撥的小把戲,而她的態度無一例外, 全部都是拒絕。
可是她突然覺得, 這樣做好像並不夠有趣。
於是她重新按亮屏幕,回復了兩個字。
【陳松虞:想看。】
松虞想, 池晏一定沒有想到過, 自己會這樣回答他。
她饒有興致地盯著對話框,遲遲沒有新消息發過來,他罕見地陷入了沉默。
而上面的狀態則反覆地在“輸入中”和空白之間切換。
松虞不禁笑意更深。
接著她慢條斯理地補完了這句話。
【陳松虞:你的設計圖。】
屏幕上的“輸入中”立刻戛然而止。
她笑出了聲。
從張喆的角度來看,他只能看到陳老師突然對著手機屏幕,露出了狐狸般的、微妙的笑容。
在他的記憶裡, 陳老師這樣沉穩的人, 似乎還從沒露出過如此開朗的表情。
但不知為何,他甚至隱隱地感覺自己毛毛的。
好在很快松虞就闔上了手機, 轉頭對張喆說:“這個人不管用了, 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她又恢復了一貫的工作態度。
盡管張喆似乎又從“不管用”這三個字裡,聽出了一點意味深長,但他還是很配合地說:“噢噢, 好的。”
不過他又敏銳地注意到, 接下來的時間裡,陳老師的手機時不時會響起來。對方的熱切態度, 頗有些讓他回憶起,當年自己在李叢手下工作時接到的絕命連環call。
但陳老師卻既不看消息,也故意不關機,只是任由對方繼續源源不斷地向自己發來消息。
而她始終氣定神閑,笑得意味深長。
*
一回到酒店, 松虞就將自己鎖進了臥室裡。
但她還是得加班。
於是深夜裡,一盞小夜燈照亮了她面前的投影:
上面是令人眼花繚亂的刺青圖案。
各式各樣的花紋,或繁複,或妖媚,盤踞在光裸的後背上,栩栩如生到令人不寒而栗。
她在暗網上找到了一部關於刺青的紀錄片。但因為題材太過於小眾,年代和創作者都已經不可考,只能隱約知道,這是拍攝於十幾年前。
紀錄片裡介紹道,盡管科技在進步,但刺青藝術仍然還保留著最古老的傳統。
這是因為,當代還迷戀著刺青的人,多半不是愛其工藝,更是愛那種刻進身體裡的痛苦。
於是不少刺青師,甚至不是用機器,而仍然堅守著最古老的針——又長又尖的針,一針一針,刺進皮膚裡。這是一種折磨。但折磨與痛苦本身,便是藝術。
遺憾的是,當刺青漸漸淪為一種行為藝術,自然也就很難再出現什麽好作品。
松虞蹙著眉看到了最後,隻覺得全無收獲。就在此時,一幅畫卻猝不及防地映入眼簾:
一隻瘋狂的怪獸,似人而非人,圓睜著怒目,每一個毛發,都像刺蝟的尖刺一樣豎起來。祂正在囫圇地嚼食著一個年輕男人。兩隻手緊緊地攫住雪白的後背,鮮血順著失去頭顱的脖子,不斷往下流淌。
這畫面極其暴力、邪惡和瘋狂,但也太具有視覺衝擊力,讓人一望而生魔怔,根本無法移開視線。
紀錄片裡的對白還縈繞在她耳邊:“這就是我畢生都想要完成的作品,但它實在是太危險、也太邪惡。我擁有過許多客人,但從沒有誰膽敢在自己的後背,刺上這樣一幅畫。哼,世上的人果然都是懦夫……”
松虞看得屏息而入神,根本已經聽不到紀錄片裡的老者在說些什麽。她情不自禁地將這幅畫截取下來,發給張喆所推薦的那位刺青師。
“這就是我想要的風格。”她備注道。
刺青師立刻回復了她:“抱歉老師,這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好,我知道了。”松虞說。
她當然不可能就這樣放棄。
所以她立刻將這幅畫又發給了張喆,問他能否聯系到新的刺青師,再不行的話,找個畫家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