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沒再說話。
盡管白方滿頭滿臉是血,面目極其猙獰,眼神卻也極興奮。像頭受了傷的雄獅,鋒利獠牙,拳拳到肉,血花四濺,看得人觸目驚心。
不消多時,他就徹底反敗為勝,將對手狠狠地摁在地上。
裁判拉開了撕咬的兩人,在紅方頭頂大喊倒數計時:“十!九!八!”
紅方眼神渙散,毫無反應,像隻蒸熟的蝦,將自己蜷成一團。
而白方圍著拳擊台的外圍,來回踱步,像躁鬱不安的雄獅,逡巡自己的領地。他激烈地喘息,雙眼放出嗜血的光。裁判終於握起他的手,宣告勝利——
一瞬間,全場都被尖叫和呐喊聲掀翻。
“我們贏了。”池晏說。
他身體放松地後仰,愉悅地微微勾唇。
松虞卻微微皺眉。
我們?
誰跟你是我們?
她不喜歡他話裡的親昵。
於是她不鹹不淡地說:“恭喜你賺錢。”
“是我們……賺錢。”池晏的語氣微微加重。
他像是看出她想法,故意挑眉笑道:“說好分你一半。”
她目不斜視道:“那麻煩直接幫我捐到星際反暴力人權協會。”
池晏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低沉而磁性。
“為什麽知道他會贏?”他又漫不經心地問。
基因迷戀 第25節
“我看到了。”她說,“……他眼睛裡的光。”
口吻篤定。
台下的觀眾仍然在為受傷的英雄而瘋狂。盡管他面容猙獰,額頭腫得像個爛雞蛋,眼眶裡也爬滿血絲。
但弱者重生,反敗為勝,絕地還擊,如此戲劇性的一幕,向來是眾人最愛看的戲碼。
池晏似乎一怔。
接著才回身凝望松虞。
電子屏幕的迷蒙光線,如同雨霧中的霓虹燈,落進她眼底。她神情淡淡,遙望著腳下的塵世喧囂。既專注,又洞察,還有一絲疏離。
但最終他只是咧嘴一笑,低頭點了一根煙。
“這可不是拍電影,陳小姐。”
苦澀的尼古丁吸進肺裡。
嫋嫋婷婷的煙霧,遮擋了他的視線。
松虞沒有再說話。
因為她聽到另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chase,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陳導眼光獨到,讓你大賺一筆,怎麽到你這裡,反而成了人家的不是?”
兩道人影慢慢從黑暗裡走出來——原來這包間其實與旁邊打通了。
一男一女。
男的穿西裝,一絲不苟,面容斯文;而女人……
屏幕上的光線,慢慢照亮那張臉。
這一幕甚至有某種藝術性,因為這女人太動人,即使在幽暗陋室裡,仍舊顧盼生姿,攝人心魄。
這正是不久前才出現在基因宣傳片裡的那張面容。
直到見到真人,松虞才明白,導演還真是不會拍,這樣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在鏡頭前,竟然拍不出她十分之一的美。
站在松虞面前的,正是在巔峰時期就結婚退隱的女星尤應夢,和她的丈夫榮呂。
而松虞立刻明白了chase所說的——帶自己見個人——究竟是要見誰。
她不禁心情複雜地扯了扯唇。
大概他的確是不懂電影,更不認識幾位女演員。
所以就直接將最紅、最傳奇的那一位,帶到了自己面前。
第18章 我從來不強迫女人。……
怎麽會這麽巧?
松虞不著痕跡地看了池晏一眼,暗暗又感到心驚。
在基因檢測中心見到尤應夢的宣傳片,仿佛還只是昨天的事。那時她遺憾因緣際會,與影后合作的機會也失之交臂。
但沒想到轉眼之間,chase就真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尤應夢。
見到女神的喜悅,瞬間又被一種難以形容的、極其微妙的危機感所衝淡:
身後的這個男人,仿佛真能想她所想。
他正在無孔不入地入侵自己的生活。
尤應夢的丈夫,又攜著妻子往前走了幾步,落落大方地對松虞自我介紹道:
“陳導演,初次見面。我是榮呂,這是我的妻子尤應夢。”
他另一隻手舉著香檳杯,斜斜伸到松虞面前,笑容矜貴:“今晚我做東,你們可別跟我客氣。”
“難得榮議員這麽大方。”池晏說。
“反正都是自己人。”榮呂笑道。
自己人?
松虞一怔。
池晏不知何時站到了自己身後,偏頭在她耳邊低語:“尤小姐會加盟我們的電影,榮呂也會注資。”
盡管語調輕緩,但耳後遊離的呼吸,和濃重的煙草味,都仿佛化作有形的侵略感,充斥著她的感官。
松虞:“哦,我知道了。”
她微微蹙眉,不著痕跡地往前挪了挪。
她又聽到榮呂滿面春風地笑道:“我這個人,沒什麽別的愛好,就是喜歡看拳賽。今晚如果不是因為陳導,我可就賠得血本無歸了——以後你可要常常來玩,我就指望你了。”
松虞微微挑眉,感受到其中的諷刺。
原來首都星年輕有為的政治家們,私下的愛好竟然這樣上不得台面:打/黑拳,拿人命賭博。
這和黑/道有什麽區別?
她淡淡道:“不敢當,只是運氣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