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這句話終於勾起了他一點興趣。
“但我從來不小看女人。”他意味深長地說。
玻菱並未聽出他的言外之語。
她只是眨了眨眼,仰頭望著銀幕:“你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
“傅奇醒來的時候。”池晏輕輕地笑道,“那天晚上,他在徹底昏迷以前,聽到了一些……很有價值的東西。”
“傅奇。”
玻菱無意識地重複著這兩個字。
她的臉色隱隱地變白。
這比她預想要早得多:傅奇已經醒來一段時間了。而她本以為,自己只是這兩天才暴露出來。
但在這個攤牌的節骨眼上,沒必要再想太多了。他們已經部署好了一切,萬無一失的計劃,她只需要拖延時間,然後,池晏今天一定會死在這裡。
於是此刻填滿她胸腔的,更多是憤怒。她從猛地椅子上站了起來,背轉過身來,看著池晏,高聲問道:
“你為什麽不殺了傅奇?”
“為什麽要殺他?”池晏掀了掀眼皮,輕聲問。
“因為你就是一個冷血動物,你沒有心,你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性命。”她說,“所以,我就要你親手殺了傅奇,你最忠心耿耿的狗。”
“這麽明顯的嫌疑,所有的證據,全部都指向傅奇就是那個內鬼。你為什麽不懷疑他?我就是要你親手殺了他,然後再親自發現,其實他是清白的。你殺錯了。”
“就好像你當初對我哥哥那樣。”
強烈的恨意,令她的身體都開始微微地痙攣。
她的聲音也在發抖。
“你知道嗎,我甚至沒能見到他最後一面,我只等到了……一隻骨灰盒。來傳信的人對我說,他是出任務的時候出了意外。我根本不信。怎麽可能?你們不是早就洗白了嗎,還能有什麽危險的任務?越隱瞞,我就越清楚,他死得不明不白。”
“是你殺了他。”她盯著池晏,一字一句地說,“所以,我要你向他懺悔,我要你們都給他陪葬。不光是你,還有你的陳導演。你在乎的東西,你愛的東西,我都要摧毀。”
玻菱嘴角翹起,慢慢露出一個冷酷的笑容。她看了看手表。
“——現在這個時間,她已經是一具屍體了吧?”
*
松虞從電影院裡出來的時候,仍然拎著那隻小巧的伴手禮。
她遣散了包圍這位影院的保衛人員們,但是肉眼可見地心情很糟糕。往飛行器的方向回去的時候,身邊沒跟其他人。
一個保鏢想跟過來,被她拒絕了。
“讓我自己靜一靜。”她低聲道。
這影院太老舊,並沒有專門的停機坪。需要往外再走一小段距離。
但是拐了一個彎,繞過後巷的時候,突然一把槍,穩穩地頂著她的後腰。
冷冰冰的槍口,致命的寒意,透過布料滲進皮膚。
身體頓時僵硬了。
她低著頭,衛衣的帽子遮住了驚懼的目光,只露出了緊抿的唇和緊繃的下頜。
“陳導演,請跟我們走。”那個人說。
她走路的姿勢極不自然。
亦步亦趨,彎彎繞繞,不知走了多久,終於來到了一個隱蔽的倉庫裡,陰影裡藏著另一隻飛行器。
“請進吧。”那男人說。
他頂了頂槍口,要將松虞推搡進倉庫的陰影裡。
松虞不肯動,反而轉過身來。
握槍的手一緊,男人正要說些什麽,突然余光看到自己的胸口,有一隻細細的、致命的紅點。
有狙擊手。
寒意倒流回大腦。在這一瞬間,他知道自己暴露了。不僅如此,他還暴露了他們的大本營。他親手將敵人給引了回來。
什麽時候?為什麽?沒空去思考,他眼疾手快地,要張口向同伴示警,同時握槍的食指也往下壓,至少殺掉一個人給他們陪葬——
還是來不及了。
對方的反應更迅猛。一隻手打翻了他的槍,另一隻手用力地捂住了他的嘴,將他按到牆邊。
失去意識前,腦中的最後一個想法是:這並不是一隻女人的手,這是一隻經常握槍的手,這是……男人的手。
他們的確輕敵了。
但也已經沒有用處了。
喉嚨一涼,死亡的寒光,輕輕地劃過了咽喉。頸動脈被割開了,像個漏風的水管,發出嘶嘶的聲音。鮮血噴濺出來,化成泡沫。割喉,最有效,也最殘忍的做法。
大勢已去。全副武裝的手下們,衝進了這間倉庫。
只有那個冷酷無情的假人質還站在門口。
剛剛斷氣的、溫熱的屍體,無力地順著他的褲管滑下來,血液還在噴濺,在他身上留下了長長的血痕。但他毫不在意地將死人踢開了,又慢慢地蹲下身來,將旁邊的槍撿起來。
他摘下了兜帽。
一張秀氣的臉,經過了重重偽裝,乍一看的確雌雄難辨。
但這不是松虞,是路嘉石。
槍口懶洋洋地對準那隻禮品袋。
一槍下去。
有什麽東西從袋子裡骨碌碌地滾了出來。
是被打爛的竊聽器和定位器。
他滿意地笑了,迫不及待地打出了第一個電話:“你們那邊怎麽樣?”
基因迷戀 第118節
“很順利,路哥。公司和實驗室裡的尾巴,都已經清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