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邊這人倒還睡得挺香,呼吸綿長、手勁十足,頭髮都柔柔地垂在身側。
李弱水抬頭看著床架上的風鈴,默默在心裡數羊。
其實不僅僅是被擠到睡不著,她還很餓,今天一整天算下來她就隻吃了幾塊糕點,屬實是不夠。
但她現在口不能言,路之遙這樣吃飯如修仙的人又怎麽知道甜點根本就不頂餓呢。
這就是攻略路之遙必經的苦難嗎。
悟了。
禿了一小節的蝴蝶蘭在她頭頂晃悠,院外還偶爾傳來一聲蛐蛐鳴叫。
李弱水正聽著這些聲音發呆,院外突然傳來一陣寧和又悠遠的箜篌音。
曲調奇怪,卻又莫名的舒緩閑適,就像身處在炎炎夏日的樹蔭底,讓人舒服得朦朧欲睡。
她的眼皮慢慢合上,看起來像是即將進入夢鄉,但沒過一分鍾,原本繃緊的身體驟然放松,李弱水立刻睜開了眼睛。
這曲調似乎有什麽特別的作用,她能感受到自己又恢復了對身體的掌控權。
她嘗試著動了動手指,可以隨意翹起和放下,腿也能挪動,她試圖坐起身,卻被路之遙鎖著喉,難以動彈。
看來這蠱蟲也是有法子能治的……
但此刻她不想猜測這曲調是誰吹的,現在首要的是去填飽肚子。
“路之遙、路之遙……”
她伸手拍了拍,這聲呼喚像是嚇到了他,他微微一顫後緊緊抓住她,眼睛茫然地睜開。
睫羽上流著月華,側臉也勾著一層冷光,他視線沒能落到她臉上,手卻毫不偏移地摸上了她的臉。
“怎麽了?”他開始還有些懵,隨即便反應過來了:“……你恢復了嗎?”
那語氣怎麽聽怎麽失落。
甚至於過於不肯相信,他還從枕邊拿過那個銅鈴搖了搖,語氣輕柔。
“說你喜歡我。”
李弱水:“……”
不要這樣,會顯得非常傻氣。
聽到這熟悉的沉默,路之遙似乎接受了現實,歎口氣放下了銅鈴。
“看來確實是恢復了。”
李弱水終於能坐起身了,她提著裙角跨過路之遙,坐在床邊提鞋子。
“我之前不是說了喜歡你麽,怎麽還不信?”
她的聲音向來清亮,仿佛再厚重的迷霧都遮擋不住,總是能直直地透進他的耳朵。
“……”
路之遙沉默不語地坐在床上,身後披散著月光,側耳聽著她的動作,背光的面容看不清晰。
李弱水穿著紗製的高腰襦裙,在這夜裡不算太冷,正合適。
她將滑到身前的長發理到身後,少見地多了幾分溫柔。
“不走嗎?”
路之遙習慣性地彎著唇角,但方才那神情顯然是在走神,突兀地被她問了一句才回過神。
“……去哪?”
“今天下午隻吃了幾塊糕點你就飽了?這也太好養活了吧。”
李弱水原本是很驚訝的,他食量真的太小了,幾塊糕點就能對付過去。
但看到他那副笑著孤零零地坐在床上的樣子就覺得好玩,語氣也不自覺帶上了幾分打趣的意味。
“你的胃在騙你,它說不定現在正在咕嚕嚕冒酸水。”
她俯身牽起他的手,溫熱的掌心覆上他的手背,用力將他往外拉。
“這個習慣不好,得改。”
他被慢慢拉起,行動間床架搖晃不止,風鈴又開始叮叮當當地響了起來。
這潺潺的聲音像是流水一般匯進他的心裡,蕩著細不可察的微波。
……原來還有人會回頭等他麽。
“其實今天下午的板栗雞我已經饞了許久,但一口都沒吃到,不知道這廚房裡還有沒有。”
李弱水一邊叨叨著吃的,一邊拉著路之遙往外走。
這府邸白日裡看來繁盛又清淨,在夜裡便顯出了它本來的模樣,張狂又繚亂。
花草的影子張牙舞爪地從映到回廊上,像是隨時會攀爬上來的惡鬼,泥地裡的成團的花都看不清模樣,遠遠一看還以為是個蹲在那裡孩子。
廊簷下掛著幾盞泛黃的燈籠,堪堪將回廊照明,但同這零星幾盞燈籠相比,簷下的風鈴可就多不勝數了。
三步一個,五步一團,有的是金屬管、有的是細竹節,還有一些掛著貝殼和小小的梔子花。
“這畫風變得也太快了。”
她今早還覺得這樣的屋子很清新唯美呢!
李弱水原本是拉著路之遙手腕的,此刻被這場景弄得汗毛豎起,不自覺拉上了他的手臂,往他那處湊去。
“我以後的房子還是不要這麽多花好了,風鈴也算了。”
原本是被白輕輕種草了這款屋子,現在隻好拔草了。
路之遙偏頭過來,烏發揚起一些,居然和這詭異的畫面莫名和諧地融在了一起。
“那你想要個什麽樣的房子?”
“晚上別這麽陰森的。”
她煞有其事地點點頭,繼續帶著路之遙往前走,不過速度比之前快了一些。
“這樣啊。”
路之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中有了些計較。
本著早些脫離這詭異地方的想法,李弱水加快了腳步,卻在過拐角前突然被路之遙提住衣領,往後拉了一步。
正當她奇怪時,拐角裡突然走出一個身影,赫然是今天莫名被殃及的丫鬟阿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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