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之遙抬頭看她,隨後彎起唇,眉眼溫柔,似是沒有聽到這句話。
“你要看小金魚嗎,我帶了幾隻到這裡……”
“我看個屁!”
意識到自己爆了粗口,李弱水噎了一下,但她的神情還是帶著怒氣。
“你別跟我學這個……”
她長吐了口氣,隻覺得心頭有一把火在燒,踩在他膝頭的腳下意識抖起來分散注意力,室內頓時鈴音作響。
“要不要和我說?”
李弱水看著他,沉默一會兒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路之遙垂著眸子,伸手拉開衣襟,笑著回道。
“看來還是瞞不過你……我違約了。”
路之遙的身體上面以往就交錯著刀痕,那是他小時候受的傷。
他恢復能力好,這些傷痕到現在早已經成了淡淡的疤,每一道疤痕的位置李弱水都記得很清楚。
這些是能讓他顫栗的開關。
但在這交錯的疤痕中,他的心口處出現了一道她不熟悉的新傷痕,看大小像是匕首傷的。
他抬頭看著李弱水,眸光溫和,即便窗外下著大雨,他看起來也像是置身於晴日。
“一切都是泡影,只有你是真實的。既然你離開了,我也不必再留在這個虛幻的世界。”
他從一開始便將死亡和痛苦當做最有意思的事,那才有實感,那才是快樂。
可他一直沒尋到最快活的方法,但自從李弱水出現後,他似乎找到了。
被她咬一口尚且如此快樂,更別提死亡。
所以他教李弱水武功,想要她在多番練習後殺了自己,由此帶給他至高的愉悅。
但後來這個想法便漸漸被另一種名為“情愛”的感情取代。
不可否認,情愛所帶來的滿足和愉悅是死亡不能比擬的,所以他放棄了讓她帶給自己死亡這個選項。
但經過一番掙扎後,他不願李弱水再痛苦,便將他的“情愛”親手送離,一切再次化為泡影。
既然她不會再回來,那麽剩下的,便是死在她的手裡,走向那至高的愉悅。
……
他緩緩道來,向李弱水傾訴著自己這扭曲又奇怪的想法和感受。
其他人不會懂,但他知道李弱水會明白,她從來都不會因此而退縮,更不會因此而異樣看他。
他知道,在她這裡,他就是他自己,無需掩飾和謊言。
既然無需隱瞞,他便在今日說了一切,語調柔和,說的仿佛不是自己的故事。
窗外雨打木葉,沙沙作響,一陣風吹來,將牆上一張畫像卷下,恰巧落到二人中間。
這張是他們秋日去遊湖時她的模樣,那時李弱水不會劃船,船怎麽都到不了岸,兩人在湖心打轉了許久。
畫上的她正戴著痛苦面具,試圖以臉來代償身體的勞累,看起來很滑稽。
這裡貼著的每一張畫像都那麽鮮活,像是他當場畫下的一般。
李弱水看著這畫,突然明白了他割眼的原因。
當初他眼睛好時看的一直都是她,她走了,眼睛自然沒有用了。
她微微歎口氣,將畫像輕輕放到一旁。
……這還真是他會有的想法。
路之遙看她將畫放好後,繼續往下說,包括他如今知道了,他的愛即便到了100也不算滿值這件事。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每天都會比前一日更愛李弱水一些,又怎麽會有滿值的那天呢。
“看來你再也離不開了,開心麽?”
路之遙心情輕松,說到此處時眉尾揚起,還頗有閑情地替她正了正腳鈴的位置。
“開心。”
路之遙沒預料到她會這麽回答,抬眼看著她的神情怔了一瞬。
“之前要走是為了家人,但現在我們能來往兩地,即便沒有這個規則我們也能一直在一起。”
李弱水答完這話,低頭看著他身上的傷痕,不由得歎口氣,俯身擁住他。
“對不起。”
如果她給足了安全感,路之遙遠遠不會走到自毀這步。
“我明白的。”
路之遙撫著她的發尾,偏頭吻上了她的側頸,眷戀般地呼吸著她的氣息,感受著她脈搏熟悉的跳動。
李弱水和他不同,她是正常人,感情自然不如他這般濃烈。
但這已經夠了,若是旁人,或許在一開始就會被他殺掉,或者在後面被他逼瘋。
聽了他的話,李弱水無奈地笑了一下:“你現在倒是聰明,明白的東西還不少。”
她擁著路之遙,抬眼看向周圍的畫像,勾勒出的全是她的模樣。
李弱水柔了眉眼,唇角微彎。
“如果你覺得我不能離開的理由能讓你安心,那這麽想也不錯。”
牆上的畫像一張接一張,密密麻麻的,很難數出有多少。
靠著窗邊的床罩著紗幔,此時是掀開的,露出了裡面的大半布置。
床架上吊著一個又一個的“李弱水”,正是之前做好的那堆玩偶小人,現在全被掛在了這裡。
……
不知道為什麽,這感覺就像走進了什麽狂教徒的特殊領域,入目之處全都是她。
“之後咱們把這裡收拾一下,不然晚上睡覺總覺得有好多人看著我。”
一想到晚上這麽多個“自己”盯著她,估計睡著了都會做噩夢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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