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是第一次被她抱了,可謝池南還是在一瞬間僵住了身子,他低頭看她,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要不是還有一點神智,估計手裡的燈籠都要掉下去了。
“趙錦繡……”
他開口,聲音莫名有些啞,他想推開她的擁抱,想和她說女孩子不能隨隨便便抱人,可他還什麽都還來不及說,就聽趙錦繡和她說道,“謝池南,你以後有什麽事都可以和我說,無論發生什麽,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陪著你,你不用一個人去承擔。”
她的聲音是那樣的柔和,卻又是那樣的有力量。
謝池南那已經到喉嚨口的話忽然就吐不出來了,他仍垂眸看著她,看著她在黯淡月色下的眉眼是那樣的溫柔,心臟忽然又莫名的輕輕跳了一下,就像水滴石穿,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謝池南,”
他看著趙錦繡仰起頭,聽她像是承諾亦或是保證一般與他說道:“你要相信,我永遠都會站在你這邊。所以你不許再像以前那樣,也不許再推開我,知道了嗎?”
在趙錦繡說話之前,謝池南的腦子一片空白,可就在聽完她的這番話之後,就像是一道暖流注入心臟,他的四肢百骸、五髒六腑都仿佛被添了暖意,就連眼中也是如此。
謝池南低眉看她,眼睛落在她的身上,他的心中仿佛有百轉千回的想法,又仿佛什麽都沒有。
他什麽都沒說,只是輕輕闔了下眼,而後他抬手,在這晚風中,在這黑夜裡輕輕擁住她,這是久別重逢後他第一次主動抱她,一個不帶情.欲,不帶任何想法的擁抱。
燈籠輕晃,地上兩道人影交疊。
“知道了。”謝池南啞聲回答了她的話,他又撫了撫她被風吹亂的鬢發,第一次用溫和的聲音同她說,他的眼中也仿佛蘊藏著柔光,他就這麽看著她和她說,“進去吧。”
趙錦繡輕輕嗯了一聲,她松手後退,轉身離開,這一次,她沒再停留,只是等走進院子後朝還在身後望著她的謝池南揮了揮手,因怕吵醒別人,她也沒出聲,只是用口型說著,“快點回去。”
謝池南看懂了,朝她點了點頭,卻還是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目送她進屋,等到徹底看不見她的身影后才轉身離開。
春日夜涼,可謝池南提著手中燈籠行走在這空無一人的小道上,卻沒有從前的孤獨和落寞,如今的他有了要去的歸處,也有了要做的事,他那千瘡百孔的心第一次被填得這樣滿。
他就這樣提著燈,慢慢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第23章 “謝池南的改變。”【一……
這一夜, 兩人睡得都極好。
趙錦繡回到房間後,等洗漱完沾上枕頭就立刻睡著了。
至於謝池南,他今夜也不似從前那般熬著自己,簡單洗漱完, 他也合衣躺在了床上, 本以為又得周轉徘徊許久才得以入睡, 哪想到今日他竟然也很快就睡著了。
這是他六年來第一次入睡沒把自己搞到精疲力盡,也沒有依靠任何東西。
雖然他還是做夢了, 可再次夢到十二歲那年的情景,看到年少時的自己和滿身是血的哥哥, 謝池南雖然還是有些不大適應,卻也未再感到害怕,更沒有退縮,他只是靜靜地凝視前方,隔著遙遙距離,向那個溫笑看著他的男子無聲承諾。
……
萬籟俱寂。
偌大的侯府幾乎都已經進入深沉的夢鄉了。
黑夜籠罩大地,謝平川卻是這個時候才從大營回來。
這些年雖然匈奴未再進犯,但他始終記得當年匈奴給予大漢的屈辱, 這幾年他不曾停歇片刻, 整日操練將士,為得就是想讓大漢的將士強些, 再強些,這樣日後他們面對外敵的時候也不至於再像從前那般。
大營在雍州以北的位置,離雍州城還是有些距離的, 他在那雖有自己的營帳,可這幾年卻一次都沒有睡過,只要不打仗, 他無論多晚都會回來。
親信屬下怕他太累,時常勸他不要如此奔波。
他卻沒聽。
雖然如今阿柔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守著燈等他回去,可他還是不願她一個人枯守在這樣的夜裡。
他希望她醒來的時候能看到他,而不是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影子陪著她。
走進院子,謝平川先是掃了一眼燕氏所住的地方,覆著素紗的軒窗內雖然依舊沒有人,但也留著一盞燭火。
看著那盞燭火,謝平川平日冷肅的眉眼也不禁融開幾分笑意。
春行剛死的時候,阿柔不僅怪阿南,也怪他。她怪他沒有阻攔春行,怪他沒有多派些兵馬去保護他,怪他明知道阿南的脾性卻沒有多加督促……那個時候阿柔連房門都不肯讓他進,更別說讓他睡在身邊了。
可他們夫妻多年,他豈會不知她的脾性?
她看著面寒,其實最心軟不過。即使不讓他睡在身邊,卻也會派人仔細他的衣食,有時候天寒,即使她自己不出面也會讓人多給他添衣加被,這樣一年一年過去,她也慢慢容他進了屋,如今即使依舊不會等他,卻也會給他留一盞燈,免得他夜路難行。
外屋有守夜的丫鬟,是燕氏的貼身婢女,也是李媽媽的女兒,名喚幸憐。她聽到動靜,立刻從杌子上站了起來,恭敬道:“侯爺回來了。”
謝平川見她一臉困頓,腳步不停發了話,“下去歇息吧。”謝家的男人雖出身尊貴卻很少讓人伺候,兩個孩子如此,他更是如此。